满月夜到了。
天刚黑，周运就来到海边。
岩叔和阿涟已经在那里等着。小舢板停在浅水区，随浪晃动。
绳子和刀放在船里，还有皮囊。阿涟递过来一个小包。
“里面是干粮。”
“还有爷爷给的药。”
“万一受伤了，可以止血。”
周运接过，放进怀里。
“谢谢。”
岩叔检查了船和桨。
“船没问题。”
“但你要记住。”
“如果看到风暴，马上回来。”
“龙王礁那边天气怪。”
“说变就变。”周运点头。“知道了。”
他脱掉外衣，只穿短裤。把刀绑在腿上，绳子背在肩上。
阿涟看着他，眼睛红了。但她没哭，只是咬着嘴唇。
“一定要回来。”
“嗯。”
周运拍拍她的肩。然后他推船下水，跳了上去。
桨划开水面，船慢慢离岸。岩叔和阿涟站在沙滩上。身影越来越小，最后看不见了。
海面上很静。月光洒下来，像铺了层银粉。
周运用力划桨。船头破开波浪，向前驶去。根据阿涟爷爷说的方法。
要先往东划，看到三块黑石。然后转向北，就能看到龙王礁。
他划了大概一个时辰。手臂开始酸，呼吸变重。
两成医气在支撑着身体。
但消耗很快。
终于，他看到了三块黑石。立在海面上，像三个巨人。
他调整方向，往北划。又划了半个时辰。远处出现一片黑影。
很大，像座小山。
那就是龙王礁。
月光下，能看出环形轮廓。中间是黑的，应该是裂缝。礁石东面有火光闪动。
海族在祭祀。
周运把船划到西面。这里没有光，只有月光。他把船拴在一块礁石上。
然后深吸一口气，跳进水里。
水很冷，刺骨的冷。
他打了个哆嗦，赶紧运转医气。暖流在体内流动，驱散寒意。
他往下潜。
耳朵开始疼。他捏住鼻子，用力鼓气。
“噗”的一声，通了。
继续往下。
月光透不下来，周围越来越暗。他摸出火折子，晃亮了。
微弱的火光，照亮一小片地方。礁石壁上长满海草，滑溜溜的。
他抓紧凸起的石头，往下爬。
十丈，阿涟爷爷说。
他数着自己下的深度。
大约下了五丈时，他看到了裂缝。
像大地裂开的嘴，黑漆漆的。
他犹豫了一下，游了进去。
裂缝里更暗，水流也急。
他抓紧绳子，一点点往下放。
突然，他看到了蓝光。
很微弱，但确实在闪。
在裂缝深处，大约三丈下面。
他加快速度。
近了，更近了。
那是一簇草，长在石缝里。
叶子细长，闪着淡蓝色光。
像夜空里的星星。
龙涎草。
周运心里一喜。
他伸手去够。
还差一点。
他再往下一点。
手指碰到了草叶。
冰凉，滑滑的。
他小心地拔，连根拔起。
草根是白色的，像须子。
他拿出皮囊，把草放进去。
扎紧口，绑在腰上。
任务完成了一半。
现在要回去。
他拉着绳子，往上爬。
刚爬了两丈，突然感觉不对。
水流变了。
变得很急，像有什么东西在动。
他转头，举起火折子。
火光所及，他看到了东西。
一个巨大的黑影，在裂缝外游动。
很长，像蛇，但更粗。
身上有鳞片，闪着暗光。
眼睛是绿色的，像灯笼。
海兽。
周运心脏猛跳。
他屏住呼吸，贴在石壁上。
希望它没发现自己。
但海兽游过来了。
它闻到了味道。
也许是龙涎草的味道。
也许是人的味道。
它把头探进裂缝。
周运看清了它的样子。
头像龙，但有鳃。
嘴里是尖牙，密密麻麻。
绿色的眼睛盯着他。
周运慢慢抽出刀。
手在抖，但他握紧了。
海兽动了。
它猛地冲过来，张嘴就咬。
周运往旁边一躲。
牙齿擦过肩膀，火辣辣地疼。
他在水里转身，一刀刺向海兽的侧颈。
刀尖碰到鳞片，滑开了。
只留下道白痕。
海兽吃痛，尾巴扫过来。
周运被水流冲开，撞在石壁上。
背上一阵剧痛。
他咬牙，稳住身体。
海兽又冲过来了。
这次速度更快。
周运知道硬拼不过。
他想起在碎星界时。
对付大型凶兽的方法。
找弱点。
眼睛，嘴巴，鳃。
他盯着海兽的鳃。
那里一开一合，是薄弱处。
海兽再次张嘴咬来。
周运不退反进，往前游。
在即将被咬到时，他猛地下沉。
从海兽下巴下穿过去。
同时，刀向上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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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进了鳃缝里。
海兽剧烈挣扎。
血从鳃里涌出来，染红海水。
周运被甩开，撞在礁石上。
他感觉肋骨可能断了。
呼吸变得困难。
海兽受伤了，但没死。
它更愤怒了，疯狂地冲撞。
裂缝里石头掉落，砸下来。
周运躲闪不及，被一块砸中肩膀。
他闷哼一声，差点松手。
医气在快速消耗。
只剩不到一成了。
再这样下去，他会死在这里。
必须想办法。
他想起混沌医气的特性。
能模拟万物，能引导能量。
虽然他现在很弱。
但也许可以试试。
他不再躲闪，反而迎着海兽游去。
海兽张开大嘴，要把他吞下。
周运把最后一点医气聚在手上。
不是攻击，是模拟。
模拟海族的气息。
模拟龙涎草的气息。
混合在一起，散发出去。
海兽的动作突然停了。
它疑惑地看着周运。
似乎在判断这是什么。
周运继续散发那种气息。
同时慢慢后退。
海兽没有追。
它晃了晃头，转身游走了。
消失在黑暗的海水中。
周运松了口气，差点瘫软。
他赶紧抓住绳子，往上爬。
每爬一下，身上都疼。
肩膀在流血，背在疼，肋骨可能断了。
但他不能停。
爬出裂缝，回到礁石区。
他看到了拴船的地方。
船还在，随着波浪摇晃。
他游过去，抓住船舷。
用尽最后力气，爬了上去。
躺在船底，大口喘气。
月光照在身上，冷得发抖。
他从怀里摸出阿涟给的药。
是药粉，撒在肩膀伤口上。
刺痛，但血慢慢止住了。
他检查皮囊。
还好，龙涎草还在。
闪着微弱的蓝光。
他笑了，虽然笑得很疼。
成功了。
他拿到了药。
现在要回去。
他坐起来，拿起桨。
手臂在抖，但他咬牙划。
一桨，又一桨。
船慢慢离开龙王礁。
东面的火光还在闪。
祭祀还没结束。
他往南划，寻找三块黑石。
找到了，然后转向西。
朝着望潮村的方向。
天边开始发白。
月亮落下去了。
太阳还没出来。
海面上起了雾，灰蒙蒙的。
他凭着感觉划。
终于，他看到了海岸线。
看到了熟悉的沙滩。
看到了站在那里的两个人影。
是阿涟和岩叔。
他们等了一夜。
船靠岸了。
周运想站起来，但腿软。
直接摔倒在浅水里。
阿涟冲过来，扶起他。
“你受伤了！”
她看到他肩膀的血，脸都白了。
“没事。”周运哑着声音说。
“拿到了。”
他拍了拍腰间的皮囊。
岩叔也过来了，帮他拿东西。
三人回到村子，回到周运住的小屋。
阿涟打来热水，给周运清洗伤口。
伤口很深，能看到骨头。
她小心地上药，包扎。
周运靠在床上，看着皮囊。
“现在，可以治伤了。”
阿涟看着他苍白的脸。
“你先休息。”
“等你好了再用。”
周运摇头。
“现在就用。”
“越早用，效果越好。”
他打开皮囊，取出龙涎草。
蓝色的叶子，在白天也发光。
他扯下一片叶子，放进嘴里。
嚼碎，咽下去。
一股热流从胃里升起。
迅速扩散到全身。
他闭上眼睛，引导那股能量。
修复破损的经脉。
填补空虚的丹田。
温暖，舒适。
像泡在温泉里。
他沉沉睡去。
阿涟守在床边，看着他呼吸平稳。
脸色慢慢恢复红润。
她松了口气。
轻轻给他盖好被子。
然后走出屋子，关上门。
外面，天已经大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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