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收快完的时候，南宫岳带来个消息。
那天下午，他在议事厅找到周运，手里拿着封刚到的信。信是郡王府用快马送来的，信封上盖着紧急标记。
“我父亲来的信。”南宫岳把信递给周运，“他管着西境边防，最近那边不太平。”
周运拆开信看。信是南宫岳的父亲，西境守将南宫雄写的。说近两个月来，西境外的陨神荒原方向，经常有奇怪的现象。有时候晚上天边会亮起不正常的红光，持续几个时辰才灭。有时候地面会传来震动，不像地震，更像什么重物砸地。还有巡逻队报告，荒原边缘的黑色雾气比以前浓了，范围也大了。
“你父亲怎么想？”周运问。
“他觉得可能和终焉教团有关。”南宫岳说，“西境外那片荒原，平时没人去。突然有这些动静，肯定有问题。”
周运把信放下。陨神荒原，又是这个地方。之前从暗影阁据点缴获的地图，最终仪式地点就标在那里。
“还有别的消息吗？”
“有。”南宫岳说，“我父亲抓了几个试图越过边境的人，审了，是终焉教团的信徒。他们交代，教团最近在往荒原方向集结人手和物资，说要准备‘大典’。”
“时间呢？”
“没问出来。那几个是小喽啰，只知道要准备，不知道具体什么时候。”
周运沉思。这消息和之前的线索对得上。
第二天，山岳部落的岩骨也来了。
他是被赵乾叫来的。赵乾在训练时发现，最近山里有些兽群行为反常。一些原本住在山脉深处的妖兽，开始往外围迁移，像是被什么东西赶出来的。
岩骨听了，点头：“我们部落的老人也发现了。他们说，这是‘大地不安’的征兆。山里一些古老的石头，最近会自己发热。还有几处泉眼，水变浑浊了。”
“和西边有关吗？”周运问。
“老人说，西边有脏东西醒了。”岩骨说，“我们部落有传说，上古时西边的荒原死过神，神的尸体化作了那片死地。如果那里有动静，肯定不是好事。”
周运让岩骨多问问部落里的老人，看还有没有关于陨神荒原的传说或线索。
第三天，青木城那边也来信了。
信是原来回春盟分部的管事写的。说最近有一些行踪可疑的人经过青木城，往西去。那些人穿着黑袍或灰衣，不说话，只买干粮和水，不要别的。守城士兵查过，他们身上有终焉教团的印记。
“人数多少？”周运回信问。
几天后回信来了：“陆陆续续，这两个月见过十几批，每批五六人到十几人不等。都是往西，应该是去陨神荒原方向。”
周运算了下，十几批，上百人了。这还只是经过青木城一路的，其他路可能还有。
第四天，柳清从御兽堂带来羽族的情报。
飞羽最近让族人扩大巡逻范围，往西边飞得更远。有几个胆大的羽族，飞到陨神荒原边缘看了。回来说，荒原中心区域有建筑，像是临时搭的祭坛，很高，能看到人影走动。荒原上空笼罩着厚厚的黑云，云层里偶尔有电光闪过，但不是正常的雷电，是暗红色的。
“它们还看到，有队伍从四面八方进入荒原。”柳清说，“有的骑马，有的走路，都穿着深色衣服。进去后就不出来了。”
“能估算有多少人吗？”
“飞羽说，它们观察了三天，看到进去的大概有两三百人。这还只是它们看到的一条路线。”
周运把这些情报汇总，摆在议事厅的长桌上。
南宫岳的信，山岳部落的传说，青木城的观察，羽族的侦察。所有线索都指向同一个地方：陨神荒原。
“看来没错了。”周运对围坐在桌边的几个人说，“终焉教团的五行祭天大典，就在那里举行。”
“时间能确定吗？”田慧慧问。
“还不能完全确定。”周运说，“但从他们集结人手和物资的速度看，应该就在这一两个月内。秋收完了，冬天来之前，是个合适的时间。”
“我们要去吗？”赵乾问。
“要去。”周运说，“不能让他们完成仪式。之前缴获的文件说，五行祭天是为了打开什么‘门’，召唤‘终焉之主’。不管那是什么，肯定不是好事。”
“怎么去？”南宫岳问，“陨神荒原离这里很远，路上要经过大片无人区。而且那里环境恶劣，普通人进去很难活着出来。”
周运站起来，走到墙边挂的地图前。地图是这些年来慢慢绘制的，包括天风郡全境和周边区域。他手指点在万兽城的位置，向西移动，划过山脉、平原、戈壁，最后停在一片标着“陨神荒原”的灰色区域。
“路是远，但必须走。”他说，“我们可以分两步。第一步，先到西境边城，那里有你父亲的驻军，可以补给休整。第二步，从边城进入荒原。”
“需要多少人？”赵乾问。
周运算了算：“终焉教团在荒原里至少集结了几百人，可能更多。我们至少要有同等数量，才能打。战堂出一千精兵，南宫将军的五百人，加起来一千五。另外，各族能出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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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清回答：“猿族老石说，可以出五十只成年猿。水獭族大尾说，它们在水里厉害，地上不行，最多出二十只帮忙运输。羽族飞羽说，可以出三十只，负责侦察和通信。掘地兽硬爪说，可以出十只，挖洞可能用得上。”
“山岳部落呢？”周运看向岩骨。
岩骨说：“我回去问长老。我们部落能打仗的战士有两百多，应该可以出一百人。”
周运在心里加了下。一千五百人加兽族一百多，再加山岳部落一百，差不多一千七百。对上终焉教团的几百人，数量占优。但荒原是对方的主场，环境对他们不利。
“还需要准备特殊物资。”苏半夏说，“解毒丹要带足，按每人三颗算，要五千多颗。我现在库存有一千，还要赶制四千颗。另外，荒原里可能有毒气、瘴气，要配防护药水。还有治疗普通伤病的药，也要多备。”
“粮食呢？”田慧慧问。
“一千七百人，按两个月算，要准备大量干粮。”周运说，“另外，马匹、车辆、帐篷、武器、盔甲，都要检查补充。”
“时间很紧。”赵乾说，“如果大典就在一两个月内，我们要尽快出发。路上要走二十多天，到了还要侦察、准备，真正能行动的时间不多。”
周运点头：“所以从今天起，全力准备。十天之内，物资备齐，人员到位。十天后，出发。”
任务分下去。
田慧慧负责粮食和物资。她清点库存，列出短缺清单，派人去采购。干粮要耐储存的：肉干、面饼、炒米。水袋要新的，每人至少带两个。帐篷检查有没有破洞，少了补做。
苏半夏负责药品。丹堂所有炉子都烧起来，日夜赶制解毒丹。学徒们也帮忙，处理药材，看火，包装。防护药水另配，装在小瓶里，每人发一瓶。
赵乾和南宫岳负责整军。一千五百人重新编队，分前锋、中军、后卫。检查武器盔甲，坏了的修，缺了的补。马匹喂饱，车辆检修。
柳清负责协调各族和山岳部落。她去找老石、大尾、飞羽、硬爪，确认具体出多少人，带什么，怎么配合。又派人去山岳部落，通知岩骨准备。
周运自己负责统筹和情报。他让羽族加大侦察频率，每天派一队去陨神荒原上空看，记录变化。又写信给南宫岳的父亲，说会带兵过去，请边城提供支援。
准备到第五天，羽族带回新消息。
飞羽亲自去了一趟荒原上空，回来说祭坛快建好了。那是个五边形的高台，每边颜色不一样，对应五行。高台周围插着许多旗子，旗上画着扭曲的符号。能看到有人在台上忙碌，搬东西，画图案。
“还有，荒原里的黑雾更浓了。”飞羽用翅膀比划，“以前只是中心有，现在扩散到边缘。我们飞过去时，感觉不舒服，像是被什么东西盯着。”
“能看清有多少人吗？”
“大概四五百，都在祭坛周围。但荒原里可能还有藏起来的，总数应该更多。”
周运把消息告诉大家。时间更紧迫了。
第七天，山岳部落的人到了。来了八十个战士，都是精壮汉子，背着大弓，腰挂石斧。岩骨带队，他说部落长老很重视这事，派了最好的战士来。
第八天，药品备齐了。苏半夏交出五千颗解毒丹，分装成五百瓶，每瓶十颗。还有一千瓶防护药水，每人一瓶。普通伤药另装了几大箱。
第九天，粮食和物资备齐。田慧慧清点完毕，粮食够吃两个月，水袋每人两个，帐篷够用，车辆马匹都检修好。
第十天，所有人在城门外集合。
一千五百士兵，列成方阵，盔甲鲜明，刀枪闪亮。八十个山岳部落战士站在一侧，皮甲劲装，气势彪悍。五十只猿族在另一侧，老石带头，拿着特制的木棒。二十只水獭族在旁边，背着小包。三十只羽族在天上盘旋。十只掘地兽在地下，等命令。
周运站在临时搭的高台上，看着下面。
“今天，我们要去陨神荒原。”他声音不大，但传得很远，“去那里，不是因为我们喜欢打仗，而是因为有些事必须有人去做。终焉教团要在那里举行邪恶仪式，如果让他们成功，会有无数人遭殃。我们不去，谁去？”
台下安静，所有人听着。
“这一路，会很苦。路远，环境恶劣，敌人凶残。可能会受伤，可能会死。”周运顿了顿，“但我相信，我们能做到。因为我们有最好的战士，最好的医师，最好的伙伴。我们不是为了自己而战，是为了身后那些普通人，为了那些可能受害的人。”
他举起手：“愿意去的，往前走一步。”
所有人，人族的，兽族的，同时向前一步。
“好。”周运放下手，“出发。”
队伍开拔。前锋是赵乾带的两百轻骑，负责探路。中军是周运和主力，一千多人。后卫是南宫岳带的三百人，负责押运物资和断后。山岳部落战士分散在各队中，当向导和射手。猿族跟着中军，帮忙搬运重物。水獭族在队伍经过河流时帮忙。羽族在天上侦察。掘地兽在地下随行。
田慧慧和苏半夏留在万兽城，负责后勤和支援。柳清跟着队伍，协调各族。
队伍向西，离开万兽城，进入山区。
第一天走了六十里，天黑时在一条溪边扎营。埋锅造饭，搭帐篷，安排守夜。一切有条不紊。
周运坐在自己的帐篷里，看着地图。
从万兽城到西境边城，大概八百里，要走十二天。从边城到陨神荒原中心，还有三百里，但那三百里是最难走的，荒原环境恶劣，可能要走上七八天。
加起来，二十天左右能到。
而终焉教团的大典，按羽族观察的进度，应该在二十五到三十天后举行。
时间刚好。
他收起地图，走出帐篷。
营地篝火点点，士兵们围坐吃饭，低声说话。猿族在边上啃干粮，水獭族在溪里抓鱼吃。羽族在天上巡逻，偶尔落下休息。掘地兽在地下挖了临时洞穴。
一切正常。
周运抬头看天。星空璀璨，明天应该是个好天气。
但西边的天际，隐隐有暗红色，那不是星光。
那是陨神荒原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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