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鹰能飞稳后的第三天，周运把军团里几个队长叫到城外的训练场。
训练场是刚平整出来的一片地，边上搭着几个棚子，摆着些木桩和箭靶。周运到的时候，田慧慧、赵乾、柳清，还有山岳部落派来学习配合的战士岩骨，都已经等着了。
天上传来翅膀拍打的声音。所有人抬头，看见一团青紫色的影子从云层里钻出来，迅速变大。雷鹰俯冲下来，在离地还有十来丈的时候猛地展开翅膀，气流卷起地上的尘土，吹得人睁不开眼。
它稳稳落在周运身边，收起翅膀，歪头看着面前这群人。
“它叫紫电。”周运拍了拍雷鹰的脖子，“以后就是咱们军团的伙伴了。”
几个队长互相看了看。地仙级的妖兽坐骑，别说天风郡，就是整个行省也没听说谁有。岩骨眼睛瞪得老大，山岳部落崇拜强者，对这只雷鹰的态度已经从好奇变成了敬畏。
“今天叫大家来，是试试怎么配合。”周运说，“紫电能飞，速度快，咱们以前在地上打的那些仗，得改改了。”
田慧慧先开口：“运哥，它能带几个人？”
这是关键问题。一只坐骑再厉害，也只能载一个人，对军团整体战力的提升有限。
周运没直接回答，转头对紫电说了句什么。雷鹰听懂似的，往前走了几步，把左边翅膀放低，贴到地上。翅膀很大，完全展开比训练场边的棚子还宽，羽毛层层叠叠，靠近根部的羽毛粗得像小树干。
“站上去试试。”周运对赵乾说。
赵乾愣了愣，小心地踩上翅膀。羽毛很硬，但承重没问题。他站稳后，紫电慢慢抬起翅膀，离地三四尺，停住。
“抓紧羽毛。”周运说。
赵乾弯腰，抓住两根羽毛。紫电翅膀一振，带着他飞起来，在训练场上空绕了一圈，又落回原地。赵乾跳下来的时候，脸色有点白，但眼睛发亮。
“稳，比骑马稳多了。”
接着柳清也试了试。她体重轻，紫电飞起来更轻松。两趟下来，大家心里有数了——短距离带两三个人没问题，如果时间不长，四五个人也能勉强载着飞。
“这不是用来运兵的。”周运说，“是运关键的人，去关键的地方。”
他让所有人围过来，捡了根树枝在地上画。先是画了个圆圈代表万兽城，又在东边画了个三角形，代表三百里外的黑铁矿场。
“咱们现在要去矿场，骑马得走两天。中间要过三个山头，路不好走，容易遇袭。”周运用树枝点了点两地之间，“如果用紫电飞，一个时辰就能到。带两个工匠，或者带一队修工具的原料，当天去当天回。”
田慧慧明白了：“省时间，也省路上护卫的人手。”
“对。”周运又在西边画了个叉，“再比如，西边哨站发现兽群异动，以前得派人骑马回来报信，一来一回大半天。现在让紫电去，把人直接带过去看一眼，看清楚是什么情况，再飞回来，前后不用一个时辰。”
几个队长眼睛都亮了。他们打过仗，知道情报快一步意味着什么。
“还有打仗的时候。”周运继续说，“咱们在地上打，紫电在天上看。敌人往哪儿调动，埋伏在哪儿，看得一清二楚。它还能往下扔东西。”
他让柳清拿来几个准备好的布包，里面装着拳头大的石头。周运把布包绑在紫电腿上的皮环里——那是前几天让城里的皮匠专门做的，能挂东西。
紫电飞起来，升到百丈高，突然一个俯冲。快到地面时，它腿一甩，几个布包掉下来，砸在训练场边上的木桩区。布包在半空散开，石头雨点般砸下去，噼里啪啦一阵响，几根木桩被打得裂开。
“要是换成火油罐，或者毒烟弹呢？”周运问。
没人说话，但所有人都懂了。从天上打地上，地上的人很难还手。以前不是没人想过用飞行妖兽，但地仙级的太难抓，低级的飞不高也载不动东西。现在有了紫电，这套打法真的能用了。
接下来的半个月，军团开始训练和紫电配合。
先是选人。不能太重，也不能怕高。柳清第一个通过，她身法好，在鹰背上也能保持平衡。赵乾也行，他虽然壮实，但下盘稳。田慧慧试了一次，吐了，下来后摆摆手说以后还是管后勤吧。
最后定下六个人，组成“飞哨队”，专门负责跟紫电出任务。柳清当队长。
然后是练配合。怎么快速上下鹰背，怎么在飞的时候传递消息，怎么判断风向和高度。紫电很聪明，练了几次就明白人要它做什么。有时候周运觉得，这鹰比有些人还机灵。
第一次实战任务来得很快。
万兽城北边一百二十里，有个小村子的猎户跑来报信，说深山里有一群铁背狼在集结，数量不少，眼看要形成兽潮。以前这种消息，得先派人去核实，再调兵过去，一来一回至少三四天。三四天时间，狼群可能已经冲进村子了。
周运听完，直接让柳清带上两个飞哨队员，跟紫电去一趟。
“看清有多少，往哪儿走，回来告诉我。”
紫电带着三个人起飞，周运站在城墙上看着他们变成天边一个小点。他看了眼日头，估摸着时辰。
不到两个时辰，天边出现青紫色的影子。紫电落回城墙，柳清跳下来，手里拿着张简陋的地图，上面用炭笔画着标记。
“数清了，至少两百头，领头的是只狼王，个头比牛还大。”柳清语速很快，“它们在黑风谷里，往南移动，按现在的速度，两天后会到小石村。”
“地形？”
“谷口窄，两边是山，好埋伏。”
周运点点头，转身下令：“赵乾，带两百人，骑快马先去小石村，把人撤出来。岩骨，你带山岳部落的战士，走山路绕到黑风谷北面，堵住退路。柳清，你休息一个时辰，再跟紫电飞一趟，盯着狼群动向，有变化马上回来报。”
命令一道道传下去。以前这种调动，光传令就得半天，现在半个时辰全安排好了。
第二天下午，周运带着主力赶到黑风谷时，赵乾已经把人撤完了，岩骨也堵住了北面出口。柳清在空中盘旋，看见周运到了，让紫电降下来。
“狼群还在谷里，没发现我们。”
周运登上谷边的山坡，往下看。谷底黑压压一片，全是狼，在慢慢移动。领头那只狼王确实大，肩高超过常人，皮毛泛着铁灰色的光。
“按计划打。”周运说。
战斗开始得很突然。岩骨带人在北面弄出巨响，扔石头敲树干。狼群受惊，往南跑。南面谷口窄，赵乾带人已经堵在那里，架起了盾墙和长矛。
狼王发现中计，嚎叫着想让狼群分散突围。就在这时，天上传来一声鹰唳。
紫电俯冲下来，腿上挂着几个陶罐。飞到狼群上空时，它猛地拔高，陶罐掉下去，砸在地上碎开。罐子里装的是苏半夏配的药粉，遇风就散，灰白色的烟雾笼罩了一片狼群。
那药不致命，但呛人。狼群顿时乱了，咳嗽、打喷嚏，眼睛睁不开。趁这机会，周运带人从两边山坡冲下去，分割包围。
战斗结束得比预想中快。狼王想跑，被紫电一个俯冲拦住去路，周运从侧面一剑刺中它脖子。头狼一死，剩下的狼四散逃窜，被山岳部落的战士一个个追上解决。
清点战场时，赵乾抹了把脸上的血，咧着嘴笑：“从得到消息到打完，两天。放以前，这会儿咱们可能刚走到半路。”
周运看着紫电在天空中盘旋，心里清楚，这一仗赢得轻松，关键就在机动性上。情报快，调动快，打起来就主动。
回城的路上，周运让紫电低空飞，跟着队伍。士兵们抬头看，眼神里除了敬畏，多了点别的东西——那是信心。有这样的战力在，以后在这万兽山脉里，回春军团说话的分量，不一样了。
晚上在城主府开会，田慧慧把账本摊开：“算过了，这次出动，粮草消耗只有往常同样规模战斗的三成。主要是路上时间短，人吃马喂的省了一大截。”
苏半夏难得笑了：“我那药粉本来想用来守城的，没想到还能这么用。下次我配点别的，让紫电带着撒。”
岩骨更直接：“咱们部落的长老说了，以后进山采矿的队伍，能不能请神鹰在天上照应照应？工钱好商量。”
周运听着，没说话。他心里在算另一笔账。紫电的出现，不只是多了一个战力，而是改变了整个军团的打法。以前不敢想的距离，现在敢想了；以前来不及的反应，现在来得及了。
会议快结束的时候，柳清小声问：“运哥，下次能不能让紫电带我飞远点？往东边飞，听说那边有片湖，从来没人去过。”
周运看了她一眼：“等你把现在这片山摸熟了再说。”
柳清吐吐舌头，不问了。但周运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有了翅膀，人的眼睛就会往更远的地方看。
散会后，周运走到院子里。紫电站在专门给它搭的木架上，正在梳理羽毛。见他出来，它歪了歪头。
周运走过去，拍了拍它的翅膀：“辛苦你了。”
紫电用喙轻轻碰了碰他的手，喉咙里发出咕噜声。
夜风吹过，带着山里的凉气。周运抬头看天，星星很亮。他知道，从今天起，万兽城的天上，永远有一只眼睛在看着。
而他们的路，可以往更远的地方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