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慧的嘴皮子都快磨破了。
可沈渝欢铁了心要回去，一句劝也听不进去。
最后，母女俩只能一前一后，冷着脸从家里吵到酒店。
车里的空气几乎凝固。
沈棠从车上面下来，就看见两个人僵在酒店门口。
沈渝欢一只手死死地捂着肚子，怒气冲冲地往里走。
郭慧一见到沈棠，赶紧迎上去，一把攥住她的手，声音都在发颤。
“小棠，我真没办法了！你说她都这样了还非得去！当妈的放不下心，你……你陪她一会儿好吗？她一个人我真不踏实……以前那些事……我也怕她情绪再上来，孩子真的保不住啊……”
今天本该是高高兴兴的日子。
可这一连串糟心事像一块块石头接连砸下来，压得人喘不过气。
郭慧原本准备好的笑容早已僵在脸上。
沈棠轻轻握住她的手。
“放心，我看着她。”
说到底，她名义上还是沈渝欢的姐姐。
郭慧这才长长松了口气，紧绷的肩膀缓缓松弛下来。
她抬手轻轻抚了抚额角沁出的细汗。
因为怀着孕，沈渝欢穿的可是平底鞋。
她的身形略显丰腴，但姿态依旧高傲挺拔。
沈棠却踩着6厘米的高跟鞋踉跄地追在后头。
她忍不住出声。
“你慢点行不行？我快跟不上了……”
沈渝欢闻言猛然停下脚步，缓缓回头瞥了她一眼，眸光冰冷。
“追不上就别追，谁求你来了？没人请你，是你自己非要来的。”
话音没落，她便不再理会沈棠的反应，转身继续往前走。
可就在她抬头的一瞬间。
台阶尽头，站着周谨言。
他背对着宴会厅明亮的光线。
西装笔挺，领带微微松开，神情淡漠，目光却精准地落在沈渝欢身上。
片刻沉默后，她扭过头，径直往里走。
擦身而过时，沈棠低着头，连呼吸都刻意放轻。
宴会厅里，酒席早已开席。
袁家和沈家联姻，这场婚礼的排面拉满到极致。
宾客们衣着华贵，谈笑风生。
可因为沈渝欢身子不方便。
原本繁复的仪式流程全都被取消了。
连交换戒指的环节也都省去，只剩下一个简单的敬酒环节。
沈棠挨着沈渝欢坐下。
刚落座，就有服务员端来温水，贴心地放在她面前。
没过几分钟，沈海走过来。
说完后，他转身就把宋清妍带了过来。
“这位是周谨言带来的人，”沈海笑着解释道，“临时调整座位，先让他坐这儿吧。”
原本这个位置是给沈渝欢一位闺中密友预留的。
可惜对方突发急事无法到场，于是就这么让宋清妍顶上了。
没人提出异议。
毕竟这是沈家主人亲自安排的。
宋清妍冲在场的人点头微笑。
众人对视一眼，纷纷笑了起来。
气氛也随之轻松了不少。
她们头一回见宋清妍，摸不清她的性子。
“早听人说周家大公子清高得像神仙，从来不参加这种热闹场合。”
邻座的伴娘端起酒杯，笑意盈盈地说。
“原来不是不近人情，是早就有这么好看的女朋友了！”
“今天算认识了，以后结婚可别忘了通知我们啊！”
宋清妍嘴上应着，脸上依旧挂着礼貌的微笑。
周谨言懒懒地靠着椅背，姿势漫不经心。
他时不时抬眼，往这边瞥一下。
每次对视，宋清妍都能感觉到那一瞬间的心跳停滞。
“我要是真的结婚，肯定第一个请你们来参加。不过……谨言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我可做不了主。”
“那你赶紧学学渝欢啊，早点怀上孩子，婚事不就水到渠成了？哪还用纠结那么多。”
旁边一个熟人笑着打趣道。
沈渝欢闻言，嘴角微扬，神情中透着不屑。
“真当谁都跟我一样运气好？以为生了孩子就一定能嫁得进去？”
明明是在热闹的饭局上，气氛却瞬间冷了几分。
这事本跟沈棠毫无关系。
但考虑到沈家的脸面，她不想节外生枝。
于是悄悄伸出手，轻轻撞了下沈渝欢的手臂。
宋清妍始终没有接话，只是安静地垂着眼。
她的目光淡淡地落在沈渝欢隆起的小腹上。
话题很快被旁人察觉到了尴尬，急忙插进来转移了方向。
就在这时，隔壁桌突然闹腾了起来。
几人不由自主地抬眼望去。
原来是几位长辈模样的人过来找姚钰和周景博寒暄。
沈棠原本只是随意瞥了一眼。
正准备收回视线，眼角余光却发现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下来。
她心头一惊，沈渝欢竟已起身。
只见沈渝欢一把抓起桌上的酒杯，杯子还没满。
她也不等别人劝阻，直接站起身就往隔壁桌走。
沈棠心里一紧，连忙也抓起自己的杯子，匆匆追了过去。
“渝欢！你干嘛去？”
可对方充耳不闻，只径直朝那桌走去。
那边周家正聊得起劲，笑声不断，气氛正浓。
谁也没料到沈渝欢会突然冒出来。
“敬周伯伯、周伯母！祝你们身体健康，家庭幸福！”
这话一出，满桌顿时鸦雀无声。
原本热火朝天的对话戛然而止。
几位长辈面面相觑，脸上的笑容僵在嘴角。
那位刚来寒暄的亲戚愣了一下，只好讪笑着摆手。
“哎呀……这个……改天再聊，改天再聊。”
说着便识趣地退开几步。
当众打断其他人说话，向来是极不礼貌的大忌。
更何况是在这样的宴席场合，更是令人难堪。
姚钰虽然心中不悦，却也只能强撑着笑意回敬。
“恭喜啊，你现在结婚了，也算是完成了人生大事。”
沈渝欢却不理会那些潜藏的情绪，自顾自拿起酒瓶，把空杯重新满上。
随后伸手就把沈棠手中那杯果汁拿了过来，动作干脆。
“我现在怀孕了，医生不让喝酒，所以我拿这杯果汁敬你们，心意都在这儿。”
她说完，顺手把那杯红酒塞进沈棠手里。
“我的这份酒，就让我姐替我喝了。真是可惜了，周砚哥不在，不然他肯定愿意多帮我代几杯。”
姚钰和周景博听到这话，脸色微变。
两人对视一眼，眼中皆闪过一丝复杂情绪。
但他们终究什么都没说，只默默地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那杯酒倒得满满当当，几乎快要溢出来。
好像沈棠替她喝这杯酒，是天经地义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