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湿漉漉的，裙子下摆早就沾上了雨水。
她提着边儿，坐到了副驾上。
车门关上的瞬间，隔绝了外面的雨声。
她先把湿掉的外衣脱下来，叠好放在腿上。
车内温度比外面高些，但她还是感到一丝寒意。
随手打开带来的小盒子，里面是两块铜锣烧。
盒子表面印着店铺的名字，字体已经有些褪色。
她小心地掀开盖子，避免碰到食物表面。
红豆和芋泥两种口味并排躺着。
“你肯定没吃饭吧？我路过一家小店，卖这个的，就买了点。红豆和芋泥都有，不知道你吃不吃甜的。”
说完后，手指还停留在盒子边缘，没马上收回。
她把手伸过来，手指干净修长。
指头上还留着塑料袋勒出的红印子，明显才拿不久。
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滴落，一滴碰到了手背。
她才意识到，赶紧用另一只手抹了一下。
司远接过去一块，没说话。
铜锣烧被他轻轻放在中控台，没有立即食用。
书籍掉落的声音在安静的车厢里显得格外明显。
沈棠立马弯腰去捡，顺眼扫到了封面。
她眼睛微微眯起。
“司律你也看这种书啊？”
“嗯，闲下来打发时间。”
他扶了一下眼镜，顺便问。
“房间住得还行吗？有没有哪里不合适？”
“挺好的。不过刚才我听前台说，有人明天退房，我已经让他们先帮我留着了。”
她刚上来之前也查了一圈，附近几家酒店确实都没空房了。
天气预报显示接下来两天还有雨。
路面湿滑，交通状况复杂。
他们还得在这待两天，总不能一直睡车上吧？
如果再找不到合适的落脚点，可能就得临时调整行程安排。
可这样不仅影响后续工作进度，也会增加不必要的沟通成本。
司远应了一声，就没再开口。
这车不大，一时间全都是甜甜的红豆味，闻多了有点发腻。
沈棠稍稍侧脸看了他一眼。
他穿着整整齐齐的西装，明明一天也没歇过。
可整个人看上去一丝乱劲儿都没有。
司远察觉到她的目光，扭头看了过来。
两人视线撞上。
她立刻移开眼，把剩下的点心放进后座，假装低头翻手机看了一眼。
“我得走了，报了个课，讲公司并购的，马上就要开始了。”
课程是提前预约的。
错过这次直播就得等下周重播。
内容涉及跨境并购案例分析，对目前手头的项目有参考价值。
司远淡淡点头。
“嗯。”
她推门下车，脚下一滑差点摔倒。
还好他反应快，一把拽住她胳膊。
地面因雨水积存变得湿滑，鞋底打滑并不意外。
沈棠说了句谢谢，头也不回地跑了。
人刚走，电话就响了。
司远重新拿起书，慢条斯理翻到刚才那页。
“刚到你就打电话，真是稀奇，你还记得关心我？”
那边周谨言的声音混着闹哄哄的背景音，听不清在哪。
“我刷到你朋友圈了。”
司律的朋友圈更新极少。
上一次发动态还是三个月前的一张会议照片。
这次突然出现定位和天气截图，确实引人注意。
司远心里明白，这通电话为的什么。
“监护权不是说撤就撤的事。真要动手，不如先查查对方有没有民事行为能力问题。”
法律规定此类案件需提供充分证据，单靠情绪或怀疑无法支撑申请变更。
必须从医学记录、日常行为表现等方面入手收集材料。
“知道了。”
周谨言顿了顿，隔了几秒才又开口。
“你们那边天气咋样？”
“不好，一直在下雨。”
他说完忽然觉得不对。
“今天为什么这么上心？”
周谨言一贯公事公办，从不闲聊。
对方没回这话，远处有人喊他名字，紧接着就挂了。
司远也没多想，随手把手机丢到一旁。
沈棠下完网课，一看时间，都十点了。
深市这地方真是够呛。
夜里跟白天似的。
从窗户往下瞅，街上人来人往，跟赶集一样。
雨是不下了，可空气还是黏糊糊的，闷得人喘不上气。
窗外的风裹着湿气往屋里灌。
地板上残留的水汽没干透，踩上去黏脚。
她站在玄关处换了拖鞋，顺手把包挂在挂钩上。
手机抖了一下，司远发了条消息过来。
他说最近经济峰会热闹得很，来来往往的人多，提醒她晚上记得反锁门。
信息末尾还加了个皱眉的表情。
她心里嘀咕，又不是小孩儿，谁不知道这些事啊。
以前在京市独居那么久，哪次出门不检查门窗。
这种话从司远嘴里说出来，倒像是把她当成需要被看顾的对象。
不过还是顺手回了个谢啦的表情包，意思一下。
发送成功后她把手机翻面朝下放在茶几上。
接着就赶紧给尹知禹戳了条信息过去，问他人到家没。
她盯着输入框，等对方打出字来的过程显得格外漫长。
等确定他平安到家，她才算踏实。
【冰箱里那几根香蕉别忘了吃，昨天买的，熟得都快出斑了，再不吃就全糟践了。
消息发出去之后没再等回音，她起身走向浴室。
水龙头打开调试水温的时候，耳朵突然捕捉到外面传来的动静。
门铃响了。
这个点儿？
谁啊？
沈棠立马把手机抓在手里，眼睛死死盯着猫眼外头。
走廊灯光偏黄，照出一个人影的轮廓，穿着深色工装外套，戴着帽子。
她没动，对方也没再按铃，就这么僵持了几秒。
不动。
心跳稍微放缓一点，她以为人走了。
可隔了几秒，铃声又来了，一阵一阵地催命似的。
她迟疑了一瞬，小心地把防盗链挂上，只拉开一道缝。
风吹进来，带起窗帘的一角。
外面是个跑腿小哥，低头看着手里的单子。
听见门响立刻抬起头，把袋子递进来。
她接过袋子时扫了一眼单号，和自己手机号后四位对得上。
关门之前又多看了一眼走廊。
确认电梯门合拢，人才彻底离开。
打开一看，是一件西装。
外层用防尘袋包着，拉链拉到底，露出内衬上的品牌标志。
某个牌子的新款，通体白得发亮。
尤其是衬衫那儿，收腰的设计刚好贴合身形，尺寸竟然跟她完全对得上。
她这次来深市带错行李了，全是适合京市那种冷地方的厚外套。
天气忽晴忽雨，根本穿不出去。
唯一的轻薄裙子已经穿了一遍。
来回一趟早就蹭灰发皱，没法再上身。
这一套，明天正好能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