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本门一位前辈高人,三十年前便已退隐江湖,此次路过,特来探望于我。”杨轩淡淡解释。
道门宿老?无论是祝玉妍还是公孙兰,望着李秋水那副风骚入骨的模样,心中都难免怀疑——说是阴癸妖妃都有人信,哪有半分清修之士的风范?
然而下一瞬,只见李秋水身上妖气骤敛,气质陡变。
原本魅惑众生的气息倏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飘然出尘、恍若仙子临凡的超然气度。
举手投足之间,从容自然,宛如云卷云舒,毫无斧凿痕迹。
“咯咯咯,姐姐好手段!”祝玉妍这才真正信了几分。
那一瞬转换间流露的内息韵律,分明是道家顶级玄功运转至极境的体现,绝非伪装可成。
不过方才那人的举止,显然心怀不轨,恐怕是存了心思要引杨轩这位“武林第一公子”入局。
“阴侯今日登门,莫非是为联手之事而来?”
杨轩目光落在祝玉妍身上。
比起身为“丈母娘”的李秋水,祝玉妍终究是外人,隔了一层。
况且阴癸派此前已到过紫兰轩,眼下又趁此关口现身,意图再明显不过。
杨轩请她上前来,本意便是震慑——你魔门高手众多,难道我身后就无道门撑腰?
如今不过一位道门宿老露面,实力便能与你这阴后分庭抗礼,若真尽数出世,又当如何?
仅凭杨轩身边接连出现的强者,营造出的这股声势,已足以让祝玉妍误判:他背后站着一个庞大至极的道门势力。
“公子果然敏锐。
如今青龙之势蒸蒸日上,云天之巅已然凌驾群雄。
江湖中那些所谓正道,实则是藏奸匿诈的伪善之徒,怕是不久便会对你出手。
公子何不抢先一步?你我两方携手,天下不过掌中玩物。”
“呵——”
一声轻笑突兀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
祝玉妍循声望去,只见李秋水眸光清冷,唇角微扬,满是不屑。
而杨轩神色如常,仿佛未曾听见一般。
可他又岂会不知?
凡无才者不招妒,正因如今手中权势滔天,才惹来四方觊觎。
虽仅为联盟之形,却已搅动风云,举足轻重。
故而杨轩步步为营,非心腹不用,暗中布下重重伏笔,潜流涌动,
只为防备那些披着正道外衣的卑劣之徒从背后捅刀——譬如少林!
须知武林终究以实力定乾坤,谋略纵然精妙,可左右一时之势,最终问鼎者,靠的仍是硬实力。
“公子如此冷漠,莫非不信我所言?”
“阴后金口玉言,晚辈自无异议。
但想让我青龙会为魔门冲锋陷阵、做他人嫁衣,绝无可能。
更何况,青龙会也并非杨某一人之私产。
说到底,不过是云天之巅七大龙首结成的同盟罢了。”
杨轩轻轻摇头。
青龙会内部尚且未稳,谈何向外扩张?
他对各大势力并无绝对掌控,唯有在特定事务上达成共进退的默契而已。
“青龙会由八大势力支撑,圣门不也有两派六道?
公子虽不能号令全会,可一旦利益契合,他们自会推着你往前走。”
执掌魔门多年,祝玉妍对人心的揣度可谓入木三分。
青龙会为何而生?真只是为了一个云天之巅?
不,是为了七大龙首逐鹿江湖的野心。
彼此争锋,厮杀到最后,决出唯一的主宰。
他们魔门,又何尝不是如此?
阴癸派踞中原,魔相宗盘漠北,天莲宗据蜀地,灭情道控西域……
因此,在祝玉妍眼中,双方合作不过是顺理成章——
因为彼此心中,都藏着一统江湖的野望!
“阴后所言的确有理。
利益当前,他们确会推动我前行。
但前提是七大龙首达成一致,方能决定青龙会去向。
而云天之巅的权力格局,并非人人平等,更非铁板一块。
七大龙首之位亦非永恒,随时可能被更强的势力取而代之。
可魔门不同——一旦覆灭,便是断根绝脉,再难复兴。”
杨轩轻抿一口茶,语气随意,却字字如针,刺得祝玉妍眉头微蹙。
“前辈,若论野心,青龙会从来不缺。
但争霸天下的火候未到。”
“那何时才算时机成熟?”
“晚辈也不知。
或许是三年,或许是十年……
但一旦机缘到来,青龙会无需倚仗魔门,亦可独揽江湖。”
他语出从容,野心毕露却不张扬,星目沉静,仿佛一切尽在掌控。
那不是对权力的痴迷,而像是一场必须完成的使命——有始有终,不偏不倚。
这份目标并非不可动摇,只取决于值不值得,有没有必要。
正如他组建青龙会,便要做到滴水不漏,毫无破绽。
眼下,七大龙首刚刚齐聚,十二元堂的人选仍在筛选之中。
相较而言,七大龙首的遴选尚且复杂,十二元堂反倒简单得多。
因为十二元堂隶属于七大龙首麾下,其名额并非由云天之巅直接掌控,而是逐级分派,各凭实力去拓展势力。
譬如云天之巅独占三席元堂,权利帮与日月神教各得两处,其余五大龙首则各执一堂。
这背后,分明是江湖地位的层层划分!
云天之巅高居首位,李沉舟与东方不败皆踏足绝世之境,自成一个层级的顶尖人物。
而每一元堂所代表的,远不止是一股拥有顶级强者的门派那么简单——以末五龙首为例,每个元堂之下还需统御三个坛口,每一个坛口又须辖制九处分舵,每处分舵皆有一流高手坐镇。
如此层层递进,最终形成一年三百六十五日对应三百六十五处分舵的严密布局。
这才是杨轩心中真正的青龙会!
若真达此规模,那时的青龙会,还会需要向魔门低头求援?
单凭这般森严有序的架构,便已如巨掌遮天,俯压整个武林。
“咯咯咯,看来妹妹这次可是找错人了呢。”
李秋水见祝玉妍碰壁,心头畅快不已,轻笑如银铃回荡,再度显出那勾魂摄魄的风韵。
“妹妹目的落空,不知姐姐可有得偿所愿?”
“我?呵……姐姐哪有什么图谋。
这小子跟我女儿牵扯不清,我只是来提醒他几句罢了。”
公孙兰瞥了眼并未辩解的杨轩,心底暗啐一声:浪荡子!
再看李秋水那媚眼如丝的模样,哪里像是来兴师问罪的长辈,分明就是打着寻婿的主意,怕不是早动了心思。
“哦?原来公子也爱风流快活,我还道身边那位俏婢就能拴住你的心。
不过也难怪,像这位公孙大娘这般人物,恐怕也难逃公子手掌心吧?”
“公孙大娘”四字一出,看似随意,实则暗藏锋芒。
公孙兰心头微震——这个词岂是能轻易提起的?她自然清楚,自己那些隐秘过往,早已落在祝玉妍眼中。
转念一想却又释然,一曲剑舞惊鸿,对方若探不到根底,反倒奇怪了。
“哼!”
可当她回想杨轩此前种种作为,心中竟泛起一丝异样波澜。
美人动人,俊逸男子何尝不令人心折?
更何况此人武功卓绝、才情出众,乃是名动天下的探花郎。
若他真沉溺烟花之地,不知多少倾城佳人会甘愿赴火而来。
就连一向清冷孤绝、对亲密之事避如蛇蝎的公孙兰,也不得不承认——此刻面对杨轩,她心中的杀意已然淡去。
要知道,先前她可是真动过取他性命的念头。
“救命啊!救救我们……有老妖怪要对我们图谋不轨!谁来救救我们这两个纯情少年啊——”
一声凄厉呼救划破夜色,百丈之外,气息绵长浑厚。
“岂有此理!”
李秋水一听,顿时面色铁青,转身疾掠而去。
这一幕看得杨轩嘴角抽搐——没想到这年岁一大把的老妖婆,竟还打这种主意。
便是连公孙兰与祝玉妍望着她远去的身影,也不由暗暗撇嘴。
真是人老心不老!
祝玉妍一心系于石之轩,自然不会胡来。
却没料到身为道门前辈的李秋水,竟能如此放浪形骸,当真是世道衰微!
“陵少,你说咱这么喊,到底是先把人引来,还是先把她招来?”
“呸!仲少你这张臭嘴,就不能盼点好的?”
两人话音未落,一道曼妙身影已悄然立于眼前。
李秋水站在那里,脸上怒意未消,却夹杂着几分惊疑。
她临走前为防意外,早已封了二人周身要穴,怎料他们竟能自行冲开?
双方内力悬殊如天壤,按理根本不可能脱困。
“奶奶饶命!我们真不懂什么长生诀啊,就是瞎练一通,莫名其妙就成了!”
“当真?我不信!”
任凭两人哀求,李秋水毫不动容。
眼下也不是折磨他们的时机。
等带回西夏,有的是法子让他们乖乖听话。
对付这类毛头小子,她太清楚该怎么下手了。
“长生诀?有趣。
前辈,可否给个薄面?这两个小家伙我也瞧上了,正想收作弟子。”
一道声音悠悠传来,不知何时,杨轩与祝玉妍已出现在窗畔。
两人目光灼灼,齐齐落在那两个嬉皮笑脸的少年身上。
长生诀?
那是道门中近乎传说的存在,曾与魔门《天魔策》并称双绝的至高武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