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公子,这纸契书墨迹未干,催债未免太急了些吧?”
“大人以为,四海赌坊真有能力还清九百万亿两黄金?”
“多少?!九百万亿两黄金?!”
堂下众衙役闻言皆倒吸一口冷气,面面相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此契看似寻常赌债,实则暗藏杀机。
棋盘六十四格,首格一枚铜钱,次格翻倍,第三格四文,第四格八文……至第十一格,已达一千零二十四文,约合一两白银;第十二格起为二两、四两、八两,至第十五格积至十六两白银,折合一两黄金。
第十六格起,每格翻倍,待到第三十六格,所需黄金已逾百万两。”
杨轩不再继续计算。
因为哪怕只算到此处,这一笔债务已是天文数字——百万两黄金,莫说一个赌坊,便是整个东厂倾家荡产也无力偿还,更别提后头还有近三十格仍在不断翻倍。
一时之间,公堂鸦雀无声。
府尹与身边的师爷交换了个眼神,心中已然明了:此人根本不是来讨债的,他是冲着四海赌坊背后的势力去的,甚至不惜正面硬撼东厂。
可他们怕啊!
“学生深知大人处境艰难,若难决断,不妨请曹督主亲自定夺。”
“这……”
府尹心头一震,终于恍然——杨轩此举,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真正目标,是曹正淳!
他当即朝旁侧衙役使了个眼色,匆匆离堂而去。
而杨轩依旧负手立于大堂中央,神色沉静,仿佛早已料到一切。
他知道,楚子雄必定已将“厚礼”送达曹府,接下来,就该是立威之时。
一味低头逢迎,只会被视作奴仆。
唯有恩威并施,让对方意识到彼此并非主仆,而是势均力敌之辈,才有资格坐下来谈。
不过短短一刻钟,门外传来急促脚步声,一顶轿子稳稳落下。
曹正淳步出轿外,脸色阴沉如铁。
此前收到那份“贺礼”,他尚在揣测杨轩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转眼又接到顺天府紧急传召,一听竟是欠下九百万亿两黄金的巨债,纵然他身居高位、视金银如粪土,也不禁心头一凛。
这笔债虽非他所欠,却已将他卷入漩涡中心——这才是最致命之处!
他暗自咬牙:杨轩此计,实在狠辣!
“谁是杨公子?!”
大堂之上,杨轩挺身而立,身影卓然,在门外便已映入曹正淳眼中。
就在曹正淳跨入门槛的刹那,两人同时出手——先天罡气对上天罡童子功,刹那间,纯阳真气自二人周身迸发,凝成七八尺高的气墙,轰然相撞!
同为纯阳护体之气,本质却截然不同:
先天罡气乃道门绝学,以极阴极柔之先天真炁为基,孕育出至刚至阳之力,属道家顶尖防御神功;
天罡童子功则源自少林混元童子功改良而成,体内蕴藏一口纯阳之气,由内催动,外显金光,乃佛门护体罡劲。
砰——!
两股罡气正面交锋,毫无花巧,纯粹是内力深厚与否、真气精纯程度的硬碰硬较量。
不过杨轩却毫无惧色,体外纯阳罡气汹涌澎湃,凌厉攻势丝毫不逊于金刚不坏神功所化的金身之力;体内纯阴真炁流转周身,层层护体,防御之强堪比巅峰时期的天罡童子功!
曹正淳本以为凭借多年苦修的纯阳内息,足以压制对方,谁知一交手才发觉,非但没能占得上风,反而被逼入被动境地。
那先天罡气如怒浪狂涛,气势之猛,竟比霸刀门的刀罡更为刚烈霸道。
纵是专精防御的天罡童子功,在这等纯阳真力的猛烈冲击下,也渐渐显出颓势。
此刻双方真气对撞,彼此消磨,胜负只在谁的底蕴更厚、根基更强。
而战场四周,罡风激荡,气流翻卷,数丈之内宛如遭遇飓风肆虐,尘土飞扬,草木尽折。
无论是顺天府尹、身边的差役,还是随曹正淳前来的东厂高手,皆目瞪口呆地望着场中两人激烈交锋。
这就是传说中踏足武道极境的存在?
轰!
论真气源流,道家向来为玄门正统,阴阳调和,循环不息!
不过半刻钟工夫,天罡童子功便在先天罡气的持续压迫下露出破绽,后劲难继。
曹正淳只得被迫退步,心境震荡,恍若倒退十年修为。
连带着东厂众人也为之震撼——他们心中不可撼动的曹督主,竟在最自负的武功上败于杨轩之手。
“看来道家真传果然高深莫测,曹督主已然退让,胜负分明。”
“早闻西公子承重阳真人衣钵,先天功登峰造极,今日亲眼得见,方知传言未虚,老夫甘拜下风。”
曹正淳虽内心惊异,面上却依旧沉稳自持,毫无挫败之态。
毕竟他身为东厂掌印太监,执掌权柄数十载,岂会因一战失利而失态?
“公子过奖了,不过是侥幸得遇机缘罢了。”杨轩轻声回应,语气平和。
机缘?
曹正淳闻言心头一动,立刻联想到大内密报中的成是非,顿时对杨轩心生招揽之意。
此人不仅实力惊人,且心智深远,远胜成是非。
若能纳入麾下,将来一旦步入朝堂,必如潜龙升天,势不可挡。
“方才听闻,我东厂的奴才冒犯了公子,不知公子意欲如何处置?”
“督主言重了。”杨轩一笑,“杨某并非蛮横之徒。
四海赌坊开门迎客,我只是手痒试了一把运气。
奈何当时银钱不足,便立下契约为凭。
我又怕日后无凭无据,才诉诸官府,只为保全自身权益。”
他话音未落,顺天府尹已乖觉地将契据双手奉上——此人素来八面玲珑,察言观色早已练得出神入化。
曹正淳扫了一眼文书,随即冷脸掷给身后楚子雄,声音低沉却含怒意:
“楚子雄,白纸黑字在此,你还有何话说!”
“义父!这全是那小子使诈设局……”
“住口!”曹正淳厉声打断,“杂家问你,此事可属实?”
这一喝如雷霆贯耳,震得楚子雄浑身一颤。
当初正是看中他表面粗犷实则缜密,才收作义子,如今却被一个年轻后生算计至此,怎不令人恼火?
“……属实。”
“既如此,依约行事!四海赌坊连同一万两黄金,尽数归还杨公子。
从此引以为戒,不得再行欺瞒妄为!”
“可是……是!义父!”
……
七日之后,原四海赌坊旧址之上,一座高达十五丈、共七层明楼拔地而起,名为登云阁。
十五丈虽非京中最巍峨楼宇,但在市井繁华之地,已是鹤立鸡群,气势夺人,远远望去便成地标。
金砖铺地,朱柱列阵,琉璃瓦覆顶,飞檐似翼欲腾空而去——整座楼阁集精巧、端庄、华美与恢弘于一身,气象万千,宛若可摘星辰!
登云阁无暗室遮掩,明面七层一览无遗,地下三层却深藏秘室;后院占地逾十亩,亭台错落,曲径通幽,布局隐秘。
即便从高处俯瞰长街,也难以窥其内里究竟。
这般建筑甫一现身,便成万人瞩目之焦点。
更何况仅用七日,便将一座寻常赌坊蜕变为如此宏伟楼阁,稍有见识之人皆知其背后势力绝非等闲。
一时之间,登云阁尚未开张,声名已震动京城。
更有人暗中揣测:杨轩背后,究竟藏着何等力量?
……
“妙风!”
皇庄书房内,杨轩已闭门七日,谢绝一切访客。
自击败曹正淳后,他的名声再度攀升,成为京中热议的风云人物。
但杨轩无意应付这些纷扰,便以备战“高考”为由,闭门不出,专心致志,直至登云阁落成。
登云阁建成之刻,杨轩心头微微一震,自有感应。
他并未急于踏入其中,因为他清楚,这座楼绝不会让他失望。
毕竟,这可是花了十万两黄金换来的酒楼图样,论气派与格调,远非紫兰轩可比,两者根本不在同一层次。
“公子。”
杨轩转头看向明月心,从袖中取出几卷早已备好的文书。
“妙风,这段时日辛苦你走一趟,把先前招进来的侍应生,照着这上面的规章一条条训导到位。
另外,这篇《包龙图铡美案》,你寻几家民间戏班,排练成京戏,在登云阁开张那日登台献艺。”
“公子尽管放心。”
明月心接过卷册,神色从容。
这类差事对她而言轻而易举,更何况她身手不凡,避开四周暗中窥探的眼线,简直如风吹落叶般自然。
京城之中,一流高手的确不少——御前带刀、六扇门神捕、锦衣卫千户,皆非等闲之辈;至于顶尖乃至超凡之流,更是深藏不露。
待明月心离去,杨轩再度沉入书海。
他闭门谢客并非托词,科考在即,即便无需临时抱佛脚,也得全力冲刺。
红烛伴读,夜夜不眠,他一样没落下。
登云阁定于一月后正式开业,人员培训、厨艺提升、内部陈设布局,杨轩每隔三日必亲自查验一次。
尤其是《七侠五义》改编的京剧,《铡美案》作为重头戏,更不容有失。
因此他也常去指点几句,融入些后世经验。
日子虽紧,却充实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