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重林……”
秦双雁头疼扶额：“这事儿你师父他知道吗？”
“是与师尊商议过的。”迟重林老实回道。
秦双雁闭上眼，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果然，她就不该指望什么。这师徒两个但凡其中有一个正常人，都不可能想出这种荒谬的办法。
这次会面，秦双雁特地将时间选在了晚上，还在附近设下了结界，确保他们之间的对话不会传出去半个字。只不过，她本以为见到的会是陈泫本人，谁知道这师徒俩竟然敢公开玩真假陈泫这一套，将她杀了个措手不及。
“陈泫呢？”秦双雁快步走到桌子旁坐下，问道。
迟重林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走到长桌旁，从桌上取过茶壶和杯子。
茶水落入杯底，发出不大的水声，但在安静的房屋中却显得格外响亮。“在此之前，我更想知道，师姑为什么会在这里。”
随着最后一个字的落下，一杯半满的茶水被稳稳推到秦双雁面前。
杯中的的水面轻晃，映出秦双雁破碎重叠的面孔。
“你在怀疑我？”秦双雁语气不善。
“情势所迫罢了。”他坦然道。
半晌，秦双雁从鼻腔里哼出一声笑。
虽然被这小子怀疑有些不爽，但在这种情况下，不轻易相信任何人是最稳妥的选择。在这一点上，迟重林并没有做错什么。
“我是不久前被邀请来的。”叹过一口气后，她转向迟重林，开口却是一句提问，“你相信人死可以复生吗？”
迟重林被这意料之外的话问得一愣。若按常理来讲，人死当然不能复生，除非借助夺舍之类的邪术，但那也需要极苛刻的条件。像他这种死后重生的例子，按目前已知的所有典籍中，还从未有过记载。
不过秦双雁突然提起这个——迟重林皱了皱眉，想起了那日与秦双雁举止亲密的青年。
“师姑的意思是……”
“嗯。”秦双雁侧靠在椅子上，单手撑住下巴，“那个人跟我说的时候，我也不信。都离开多少年的人了，神魂早都散尽了，怎么可能起死回生。但当他亲眼出现在我面前时，我还是犹豫了。”
“我很确信那不是什么伪劣的冒牌货，他的表情、说话的方式，甚至是最细小的习惯，都跟记忆中分毫不差。连我那时都怀疑，是不是他真的回来了。”
说这话时，她的目光飘远，似乎已经陷入了回忆。
迟重林弯了弯嘴角，笑意不达眼底：“但师姑选择留在这里，恐怕不只是因为这个吧。”
秦双雁闻言微怔，随即低头一笑。那笑声爽利，仿佛方才深陷回忆的人不是自己。
“是，也不是。”
她放下手臂，再看向迟重林时，脸上只看得出冷静和理性的谋算。
“本来以为这?神教没什么大本事，只是口号喊得响，没想到真来到这儿，才知道是我想的太简单了。他们不仅知道我的底细，为了对付我，还专门做出一个早已安息之人。”
她顿了顿，继续道，“但最让人没预料的，是?神教居然能让没有灵根的凡人使用灵力。若置之不理，假以时日，定会造成难以估量的后果。”
说至此，秦双雁的表情已经彻底冷了下来：“几个做事不计后果的疯子，野心还真是不小。”
“你呢？”说完自己，秦双雁又将矛头对准迟重林，礼尚往来道，“你小子不是还在闭关吗，怎么突然大老远跑来这里。”
“劳烦师姑记挂。前些日子刚出关，正赶上师尊来西域办事，便缠着跟上了。”迟重林面不改色地胡扯道。
秦双雁这段日子一直待在神山，与外界消息不通，不知道三白宗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一时还真被糊弄了过去。
“行了，问也问了，现在可以回答我了吗。陈泫到底在哪？”秦双雁道。
迟重林回道：“师尊正与三师兄和师姐在一起。”
提起萧凤和贺庆，秦双雁的脸色缓和些许，主动询问道：“他们两个情况怎么样？”
“……”
迟重林想起自己不久前刚与二人动手，不仅弄晕萧凤，还砍伤了贺庆，一时心底发虚，伸手摸了摸鼻梁，视线偏移，“……嗯，挺好的。”
“？”秦双雁对他的态度有些狐疑，但终究还是没多问什么。
?神教被大致分为三个层级。最底层的就是住在村子里的普通信众，他们大多没什么特殊能力，只能利用神像使用少量灵力，不成气候。
再往上，就是所谓接受过“赐福”、对灵力掌握程度更高的信徒。这些人并不在村子中居住，而是统一生活在神殿中。至于最高层，就是自称“神使”，可以与神明进行对话、负责传达神明旨意的人。
神使共有三人，其中一个便是迟重林一直接触的脸戴面具的男人，名叫卓仁。另外两个行踪神秘，连秦双雁也只是听说过，从未见过这两人在人前活动。
“卓仁……”迟重林低声道。
“怎么了，这名字有什么问题？”秦双雁见他这个反应，问道，“对了，他们是以什么理由让陈泫来神山的？按陈泫的脾气，应该很难对这种事感兴趣才对。”
“没什么。”迟重林摇摇头，“现在有些事还没有定论，等有了眉目，我再向师姑说明吧。”
秦双雁见他不愿多说，也没再追问，确认周围无人后，很快便离开了。
烛光熄灭，迟重林坐在桌边，安静地放任自己遁入黑暗。
秦双雁没跟他托底。相应的，他也没有将自己所知的全部信息都告诉她。
目前可以确定的是，卓仁只是一个化名。而那位神使的真实身份，虽然有了猜测，但想要确定，还有待进一步的调查。
他大概可以理解?神教的做法，同化这些无路可去的凡人，从中选拔出一些资质不错的，发展成为自己的势力。这个想法简单粗暴，也并不成熟，显然没有考虑这么做可能造成的后果。
神山村大约有百号人，若这些人都是阿依古丽当初所展现出的水平，起码也在筑基以上。再算上那些尚未可知的实力更强大的信徒，这样的规模，已经可以比得上一个中型宗门的实力了。
?神教这么做究竟有什么目的，难道真的只是为了刺杀白谪所做的准备？
迟重林沉下眉心。
无论如何，用凡人来做这种事，还是太卑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