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墙凶宅剪报的骇人画面在眼前渐渐散去，但舒书却完全没能缓过神来。
她感觉自己象是陷入了一个泥潭，意识在不断下沉。
那不只是单纯的疲惫，更象是在共享凶手视角时，自己的精气神被强行抽走了一样。
自从拥有这个能力以来，她从没试过在“看见”厄运后，会感到如此深入骨髓的乏力。
视线虽然已经恢复了清明。
但这种虚脱感让她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身体软得象一摊烂泥，直直地就向后倒去。
段晓卿一直紧紧扶着她，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她身体的异样。
来不及多想，她手臂一用力，直接将瘫软的舒书横抱了起来，急声对程绍谦喊道：“程队，快去开车！舒顾问她不对劲！”
虽然不清楚舒书刚才又看到了什么，但她现在这副样子，任谁都看得出情况非常糟糕。
此时，程绍谦脸色也很难看，二话不说，转身就向停在路边不远处的车子快步跑去。
见段晓卿扶着舒书一上车，程绍谦就发动了引擎，以最快的速度向最近的医院疾驰而去。
“程队，再快点！”
段晓卿看着半靠在她肩上，双目紧闭，毫无反应的舒书，声音里满是藏不住的焦急。
出警前，杜局长曾再三叮嘱，务必要保证舒书的安全。
现在舒书成了这个样子，段晓卿真的怕她会出什么大事。
虽然和舒书接触的时间不长，但这姑娘平时看着文静，关键时刻却有种超乎常人的勇敢和担当。
段晓卿打心底里喜欢这个比自己小不了几岁的妹妹，真心不希望她出事。
程绍谦一言不发，但脚下的油门越踩越深，他甚至直接拉响了警笛。
就在两人心急如焚时，后座的舒书忽然睁开了眼睛，用沙哑的声音喊道：
“晓卿姐……我、我没事。”
这一声，对段晓卿来说不亚于天籁。
她扭头看见舒书醒了，差点喜极而泣，紧紧握住她的手：
“舒书，你醒了，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段晓卿仔细打量着舒书，发现除了那双眼睛还带着不正常的血丝，脸色倒是比刚才好了一些。
舒书轻轻摇了摇头。
她能清楚地感觉到，刚才自己的意识差一点就被凶手的“第一视角”给同化、困在里面了。
好在，那感觉只是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耗费心神，缓过来的时间长了点，身体并没有实质性的损伤。
虽然还是没能看到凶手的样貌信息，但她已经知道了凶手那匪夷所思的作案动机！
想到这，舒书立刻打起精神，急忙对车内的两人说道：
“晓卿姐，程队，我刚才知道凶手为什么要随机杀人了！”
“他不是单纯在杀人，他是在‘制造’凶宅！”
“他看中了明月湾这个小区，想通过不断制造命案，让小区的房价暴跌！”
“这样他就能用最低的成本，买下这里的房子！”
“程队，我们必须立刻回警局！我怕凶手会提前动手！”
舒书看出了这条路是去医院的路，所以紧盯着后视镜里程绍谦的眼睛，语气无比坚定的说道：
“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真的没事不用去医院。”
“但凶手就在刚才那群人里，业主们这么一闹，他肯定已经察觉到警方的行动了，提前动手的可能性非常大！”
程绍谦和段晓卿听到舒书这番话，两人的脸色都变得异常凝重。
这个动机，简直是丧心病狂！
但现在舒书说的话，他们无条件相信！
程绍谦通过后视镜，看到舒书虽然眼睛还泛着红，但眼神坚定，惨白的脸色也恢复了一丝血色，他暗暗松了口气。
“坐稳了。”
他沉声说了一句，猛地一打方向盘，警车在下一个路口快速拐弯，掉头朝着市局的方向去了。
不到二十分钟，三人就回到了市局。
路上，段晓卿已经用对讲机，将舒书的惊人发现向指挥中心和专案组做了简要汇报。
同时，舒书凭着记忆，将刚才“看到”的七名新受害者的样貌特征速写下来，第一时间传回局里，让留守的同事立刻去进行保护。
等他们三人冲进会议室时，里面已经坐满了人。
案情升级，事态紧急，刑侦支队的五个大队长全部到场。
“情况有变。”
程绍谦站到主位，没有半句废话，直入主题：
“根据舒顾问刚刚获取到的最新情报，嫌疑人的作案动机已经明确。”
“他想通过连续杀人，将明月湾小区变成一个‘凶宅小区’，以此来打压房价，达到低价收购房产的目的。”
“在刚才，舒顾问以一种特殊的方式，进入了凶手的第一视角。”
“这意味着，凶手当时就在小区门口那群吵闹的业主当中，我们的行动很可能已经惊动了他！”
在回市局的路上，程绍谦已经听舒书详细说了所有细节，并敏锐地抓住了破案的关键。
他扫视全场，继续布置道：“我已经让技术队和侦查科行动了。”
“现在的侦查方向有两个：第一，以明月湾小区为中心，全面排查近三年内，所有房产中介机构的咨询和意向记录。”
“重点筛查那些对明月湾有强烈购买意向，但最终因为价格等原因没有成交的客户名单。”
“第二，调取今天下午小区门口及周边的所有监控录像，将排查出的客户名单，与录像中的人脸进行逐一比对！”
程绍谦的命令下达，整个警局高效运转起来。
手上没有紧急案子的警员几乎全员出动，奔赴各大房屋中介公司。
基于舒书“凶手就在那一百多人之中”的关键信息，警方的排查范围被大大缩小。
一张张看房客户的资料照片，与监控画面里的人脸进行着飞速比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就在傍晚六点半左右，一个高度吻合的目标被锁定。
一名技术队的警员拿着资料冲进会议室：
“程队，锁定了！”
“鲁秋实，男，45岁。最近三年里，他每年都曾找过中介，并携妻女一同看过明月湾的房子。”
“据当时的中介回忆，他们一家每次去看房，都对房子非常满意，连续三次都交了意向金，但最后却都突然反悔，所以令中介印象深刻。”
“他的个人信息和家庭背景还在深挖。”
程绍谦立刻将鲁秋实的监控截图和资料照片分发给在场的每一个人。
舒书也拿到了一份。
照片上的男人面相普通，属于扔进人堆里就找不着的那种。
只看照片，她无法确定这人就是凶手。
就在众人看着嫌疑人样貌，讨论下一步计划时，会议室的门被猛地推开，一个年轻警员气喘吁吁地报告道：
“程队，刚刚确认，通过手机信号定位，嫌疑人鲁秋实，现在就在明月湾小区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