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幕幕可怕的画面涌进舒书的脑海，让她浑身忍不住颤斗。
死亡，死亡，还是死亡！
这比医院食堂被投毒那次，仅仅是看到一张张死亡证明从眼前闪过要可怕百倍！
那一次，她至少清楚地“看”到了凶手是谁，有一个明确的目标，可以争分夺秒地去布局。
可现在呢？
在这片祥和安宁的小区里，她只看到了一个个无辜的受害者，却连凶手的影子都抓不到，更别提作案动机。
随着小区里出来散步的居民越来越多，她眼前闪现的厄运画面也越来越密集……
“舒书！”
段晓卿看着眼前的舒书额头上全是冷汗，脸色惨白，眼睛更是瞪大，瞳孔里是挥之不去的惊恐。
段晓卿心下一紧。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刚才在饭店门口，舒书是震惊和焦急。
但现在，她脸上全是恐惧，象是看见了什么恐怖的事情一样！
这和警局预案里描述的任何一种情况都不同！
段晓卿第一次感觉到，舒书这种无法解释的能力，在赋予她预知的同时，也象一把悬顶利剑，随时可能会要了她的命。
听见这声呼喊，舒书猛地回过神来。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胸口闷得发慌。
刚才差一点，她就真的要被那无穷无尽的死亡画面给彻底拖进深渊了。
舒书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疼痛来维持清醒。
现在慌乱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会浪费最宝贵的时间。
她飞快地在脑海梳理着混乱的信息。
看不到凶手的基本信息，
不知道对方作案动机，
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凶案都发生在晚上……
而现在，就是晚上！
唯一的办法，就是立刻把所有她“看”到的受害者全部保护起来！
这个念头一出，她就象找到了主心骨。
她立刻抓紧段晓卿的手，语速极快地说：
“晓卿姐，我‘看见’了很多人出事的画面，不止一个！但完全没有凶手的信息。”
“警队的人一到，必须马上和物业交涉，把所有潜在受害者都保护起来！”
舒书的话让段晓卿脸色一变，立刻就明白了这次事情的严重程度。
她没有丝毫怀疑，重重地点了点头，当即拨通了支持小组负责人的电话，让对方尽快来支持。
这边，舒书也再次拨通了程绍谦的电话。
电话几乎是秒接。
“舒书，情况怎么样了？”
程绍谦肃声问道，显然一直在等她的消息。
“程队，情况很糟！”
舒书长话短说，“我在明月湾‘看到’了不下五起厄运画面，受害者有很多。”
“但凶手特征不明，作案动机不明，我们必须要赶在凶手作案前，把所有我‘看到’的受害者保护起来！”
电话那头的程绍谦立刻明白了她话里的分量，以及现在严峻的形势。
“好。你和段警官待在原地，确保自身安全是第一位。其他的事情，我来安排。”
说完，程绍谦便挂断了电话。
舒书放下手机，知道警方已经在全力运转，而她自己也没有闲着。
一直在脑子里回忆着看到的厄运画面里有没有能用到的信息。
很快，舒书就想到了，确实有一件事是她能做的。
她从随身的包里拿出常备的随记本和笔，借着路灯的光，开始飞快地画了起来。
从饭店门口那个夹公文包的男人，到小区出来那个遛狗的年轻女孩，再到等电梯买菜的老太太……
她将厄运画面里不下五名受害者的样貌特征，尽全力复现在纸上。
舒书没学过画画，画出的人象只能说是勉强有鼻子有眼。
但她顾不上这些，在每一幅简笔画旁边，都用最简练的文本，详细标注了对方的衣着、发型和大致年龄等关键信息。
五分钟后，舒书收到了程绍谦的信息。
“已和明月湾物业经理取得联系，警方拥有最高处置权。有任何需要，直接向他提出。”
看到这条信息，舒书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松了一点。
有物业配合，才能在不惊动整个小区，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以最快速度找到人。
很快，七八名警员赶到了明月湾小区门口。
“你好，舒顾问，我姓丁。”为首的丁警官快步上前，向她敬了个礼。
局里这几天的特殊培训没有白费，所有人都清楚舒书的特殊性。
所以在见到舒书后，无论在场的最高领导是谁，在涉及“预知”情报时，都必须以舒顾问的意见为第一优先。
因为她的每一句话，都可能是从死神手里抢人的唯一机会。
舒书也顾不上客套，一边领着他们往小区门口的物业办公室走，一边言简意赅地说明了情况。
“丁警官，情况就是这样。”
“局里已经联系好物业经理，你们立刻交涉，用最快的速度把这些人找到，并带回警局进行保护性问询。”
说完，舒书将画着潜在受害人信息的笔记本交给了丁警官。
丁警官郑重地接过来，翻开一看，眼神有那么一瞬间的凝滞。
本子上的画……确实是人象，有鼻子有眼，但更象是小孩子的简笔画。
然而，每一幅画旁边清淅的字迹标注，让他立刻明白了关键所在。
“明白！舒顾问，你辛苦了，接下来交给我们。”
丁警官很快反应过来，合上本子，带着人快步冲向物业办公室。
舒书看出了他那一瞬间的愣神，心里有些无奈，下次一定要报个班好好学学速写。
丁警官他们在行动，舒书也没闲着。
她站在小区门口，强迫自己继续观察着进出的人群，生怕再有新的受害者出现。
有了市局的直接命令，丁警官和物业的交涉极其顺利。
物业经理调动所有保安，拿着舒书画的“画象”和描述，开始在业主信息系统里筛选，并分头打电话、上门查找。
看着来来往往，对他们投来好奇目光的居民，舒书再没有“看”到新的厄运画面后，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至少，目前情况还在可控范围内。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紧急联系，五名潜在受害者都被“请”到了小区门口，由警员带回市局。
但舒书的担忧并未消除。
只要凶手还在，危险就随时可能再次降临。
她和段晓卿在明月湾门口一直守到凌晨。
亲眼看着小区的安保力量被轮换的巡逻警员悄然接管，形成天网，实时监控。
直到小区里彻底恢复寂静，大部分居民都已入睡，舒书她们两人才离开。
第二天一早，
舒书直接跟乔清请了假，和段晓卿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市局。
会议室里，气氛凝重。
舒书一进门，就看到杜局和程绍谦坐在主位上，两人眼底都带着明显的黑眼圈，显然是熬了一个通宵。
“舒书，来了，快坐。”杜振锋见她进来，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舒书打了个招呼，和段晓卿在程绍谦旁边坐下。
很快，专案组的内核成员到齐。
程绍谦打开投影仪，将连夜调查的结果展示在众人面前。
大屏幕上，是五名受害者的详细资料和一张复杂的人物关系网分析图。
然而，图上代表五人的圆点，孤零零地散落在各处，彼此之间没有任何线索连接。
“经过连夜排查，”
程绍谦的声音有些沙哑，
“这五名受害者，除了都住在明月湾小区外，职业不同，社交圈没有交集，近期也没有共同去过某个特殊场所，更没有任何已知的仇家。”
这个结论让众人都沉默了。
也就是说，舒书的判断是对的，这极有可能是一起无差别，随机选择目标的连环杀人预备案。
这对侦查工作来说，是最棘手的局面。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所有人都感到了巨大的压力。
现在只能扩大范围，将明月湾及附近几个小区的监控全部纳入排查，但这无异于大海捞针。
舒书听着他们的讨论，也在飞快地思考。
如果凶手真的是随机作案，警方这样排查，效率太低。
唯一的办法，就是她自己再次进入那个小区，去主动触发“看见”下一个受害者甚至是凶手的可能。
“我有一个办法。”
舒书的声音不大，安静的会议室里众人却听得很清楚。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
“让我去明月湾小区走访。”
舒书迎着众人的目光，清淅地说道，“凶手既然是随机选择目标，那我就去现场，看看能不能‘看’到下一个目标，甚至……‘看’到凶手。”
在场的人都明白，这是目前唯一可能打破僵局的办法。
但这也意味着，舒书将把自己置于和那些潜在受害者同等的危险之下。
如果凶手真的就在小区里游荡，一旦舒书被他盯上……后果不堪设想。
见大家沉默不语，舒书再次开口，语气无比坚定：
“杜局，让我去吧。”
“我现在也是警队的一员，这是我的责任。有晓卿姐和同事们在，不会有事的。”
舒书说完，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杜振锋身上。
杜振锋看着眼神坚毅的舒书，又扫了一眼满脸凝重的程绍谦，沉默了足足半分钟，最终猛地一拍桌子。
“好！就按舒顾问说的办！”
他的声音斩钉截铁，随即站起身，目光如炬地扫过在场的所有人。
“此次行动，由程绍谦带队。所有参与人员听着，我们的首要任务，除了抓捕凶手，还要确保舒顾问的绝对安全！都听明白没有？”
“明白！”众人齐声应道。
最后，杜振锋的目光定格在程绍谦身上，语气变得无比严肃：
“程队长，我把舒顾问交给你了，保护好她。”
“是！保证完成任务！”程绍谦站起身，郑重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