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的几天，舒书几乎都在医院陪着希希。
小姑娘还是爱粘着她，但已经不再象之前那样，看不见她就哭闹不止，性子开朗了不少。
但舒书却留意到，希希再也没提过妈妈两个字。
这孩子实在太懂事了。
舒书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这么小的人，怎么可能说放下就放下？无非是把难受都压在心里了。
好在凌向泽这个二叔是个靠得住的，这几年把希希照顾得很周到，养的很好。
希望慢慢的也能抚平希希内心的伤疤吧。
外头关于羚瑞的舆论一直没停过，公司人心惶惶，股价更是一掉再掉，但都被凌向泽以强硬的手段迅速给稳了下来。
警局那边，在凌向泽的施压下，动作也快，没几天周欣蕊就因证据确凿被收押。
与此同时，项目也进行得十分顺利。
羚瑞那边对舒书和徐慧修改后的方案非常满意，今天，就是双方正式签约的日子。
羚瑞集团的会议室里，气氛融洽。
签完约，合作双方握手道贺，其他人都开始陆陆续续地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舒书还沉浸在项目落定的喜悦中，正盘算着待会儿回盛华能拿到多大一个红包。
下一秒，就被凌向泽清冷的声音叫住了，
“舒小姐，麻烦留一下，我有些私事想和你单独谈谈。”
凌向泽的语气很是客气，但在场的人都听得出来不容拒绝的意思。
会议室里瞬间一静，所有人的目光都好奇地在舒书和凌向泽之间打了个转。
但手里的动作却更快了，三两下就收拾利索，迅速撤离，还贴心地关上了门，把空间留给了他们。
“凌总，您还有什么事吗？”
合同都签完了，还能有什么事？舒书心里泛起了嘀咕。
凌向泽将手中的钢笔盖好，放回笔套，抬头看向她，神情严肃而真挚：
“舒小姐，我想再一次，郑重地感谢你。你不仅救了希希，也救了整个羚瑞。”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最终化为一句承诺：
“口头上的感谢太苍白了。你想要什么补偿尽管提，只要在我能力范围之内，我一定办到。”
舒书怔住了，完全没想到凌向泽留下她是为了说这个。
她心里快速盘算了一下。
合同已经顺利签约，她自己那份提成已经相当可观了，加之乔姐给的那一笔钱，足够改善她们姐弟三人的生活。
至于其他的……好象也真没什么想要的。
况且，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她是真心喜欢上了希希这个懂事又惹人疼的孩子。
救她，完全是出于本能，根本没想过要什么回报。
舒书本想干脆地拒绝，但话到嘴边，眼珠子一转，一个念头忽然冒了出来。
她脸上那点客套的迷茫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狡黠的笑意。
“凌总，您太客气了。”
“希希这孩子我也很喜欢，救她是我下意识的反应，真不用什么回报……”
她先是客气地铺垫了一句，随即话锋一转，
“不过，如果凌总真的坚持要感谢我，那我确实有个不情之请，希望凌总能答应。”
凌向泽看着她脸上神情的变化，从一开始的客气疏离，到此刻那藏也藏不住的，像小狐狸一样盘算着什么的坏笑，心里竟生出几分莫名的期待。
“好，舒小姐尽管说，只要我能做到。”
他笑着应下，连自己都没察觉到，语气里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纵容和温柔。
“我想请凌总喝一杯。”
舒书单手托着腮，笑眯眯地看着他，但那笑意却带着一丝挑衅，并未真正抵达眼底。
站在一旁的常宇，听到这句话，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嘴巴张成了“o”型。
“喝……喝酒？”他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是啊，喝酒。”
舒书肯定地点点头，目光依然锁定在凌向泽身上。
常宇艰难地合上嘴，看看自家老板，又看看眼前这个胆子是真的大的女生，满脸为难地劝道：
“舒小姐，您可能不知道，我们凌总向来滴酒不沾。”
常宇不死心，继续补充道：“舒小姐，要不……您换一个要求？”
“我们凌总家大业大，您随便提个别的要求，或许会得到一个意想不到的惊喜！”
他觉得自己暗示得已经够明白了，只希望这位舒小姐能见好就收，别在这种事情上犯倔。
要钱要物都好说，这不成心为难老板吗？
然而，舒书只是摇了摇头，笑意盈盈地拒绝了：“多谢常助理的好意，但我现在什么都不缺，就只想请凌总喝一杯酒。”
见她如此坚持，常宇急得还想再劝，凌向泽却抬手拦住了他。
凌向泽深深地看了舒书一眼，从她那双明亮的眼睛里，他读懂了舒书的坚持和一丝恶作剧般的“报复”意味。
他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觉得有些好笑。
“好。”
他干脆地应道，“既然是舒小姐的要求，我没意见。”
“时间、地点，都由你来定。”
见凌向泽这么爽快就答应了，舒书嘴角的弧度扬得更高了：
“不用那么麻烦，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现在。地点嘛，就在凌总您的办公室好了。”
听到舒书的话，常宇更加为难的看向她，“舒小姐，就算现在要喝，公司里也没有酒啊！”
老板不喝酒，这是全公司都知道的铁律，羚瑞的办公室里连一滴酒精都不可能出现。
“这个好办！”
舒书直接拿出手机，点开微信，给常宇转了一千块钱：
“常助理，那就麻烦您跑一趟，去楼下买一瓶酒回来。”
常宇看着手机上弹出的转帐通知，整个人都麻了，求助似的看向凌向泽。
凌向泽对他平静地点了点头，他只能硬着头皮问，“舒小姐，那……您要买什么牌子的酒？”
“什么牌子不重要，是白的就行。”
舒书给了常宇露出了个璨烂的笑容，“麻烦常助理了，快去快回。”
常宇傻眼了，再次看向凌向泽，见凌向泽没什么反应，他这才认命地叹了口气，转身跑腿买酒去了。
十分钟后，凌向泽的办公室里。
常宇拧开一瓶高度白酒的瓶盖，酒香瞬间弥漫开来。
他认命地准备了两个玻璃杯，先给凌向泽倒了一杯，然后转身准备给舒书也倒上。
然而，舒书却伸出手指，轻轻将杯子推开了。
她笑得象一只恶作剧得逞的猫，懒洋洋地开口：“谁说我要喝酒了？”
“我酒量差，可不会喝酒。”
“我说的‘请凌总喝一杯’，意思就是，我请客，凌总您一个人喝。”
常宇听到这话，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快裂开了。
“您不……不喝？”
完了完了！
他刚刚还按照舒小姐的要求，特意挑了瓶最大容量的！
难不成……舒小姐的意思是想让凌总一个人干掉这一整瓶？
给凌总当了五年助理，常宇自认见过各种大风大浪，但象今天这样离谱又刺激的场面，绝对是头一遭！
舒书可不管常宇内心正在经历怎样的天人交战，她笑吟吟地看着凌向泽。
对方刚刚喝完第一杯，呛着他咳了一声，正准备放下酒杯，听到她的话后，动作瞬间僵在当场。
“我就是想让凌总也感受一下，被人逼着喝酒到底是什么滋味。”
舒书的语气轻飘飘的，却带着一股执拗。
凌向泽脸上的错愕只持续了一瞬，便迅速恢复了平静。
他看着舒书那副“今天你要是不喝完，我就一直盯着你”的架势，心里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这个小丫头，记仇的样子还挺可爱的。
他将杯子满上，举起来，声音平稳：“既然是我答应的，就不会食言。”
说完，他仰头便是一杯。
就这样，凌向泽一杯接着一杯，沉默地将杯中的烈酒往下灌。
常宇在一旁看着都觉得胃里发烧，更何况是一个滴酒不沾的人？
他心里直叹气，自家老板这次可真是遭罪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要是换了别人，恐怕凌总都不带搭理的，更别说提这种要求了。
直到酒瓶见底，已经是十五分钟后的事了。
凌向泽俊朗的脸上已经泛起不正常的红晕，眼神也开始有些发飘。
但他还是强撑着坐直身体，看向舒书，舌头都有些大了：“已……已经喝完了。”
“舒小姐，这下……可还满意？”
舒书见他真的喝完了一整瓶白酒，心里的那口郁气终于彻底消散了，整个人都舒坦了。
她满意地点点头，站起身：“凌总果然信守承诺，说到做到。”
“好了，酒也喝完了，合同也签了，既然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公司交差了！”
说完，她朝两人挥了挥手，示意不用送，然后哼着轻快的小调，脚步轻盈地离开了办公室。
看那背影就能感受到她此刻的心情有多愉悦。
舒书一走，常宇立刻手忙脚乱地找出刚才顺带买的解酒药和温水，喂凌向泽服下。
看着自家老板难受到靠在椅背上，眉头紧锁的样子，常宇又是心疼又是无奈：“凌总，您没事吧？这舒小姐，也太……太胡闹了！”
即使吃了药，胃里火烧火燎的感觉也并未减轻。
凌向泽闭着眼缓了一会儿，脑海里却浮现出舒书离开时那狡黠又得意的笑脸。
他一向严肃冷峻的脸上，线条不自觉地柔和下来，嘴角甚至还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
“这小丫头，还挺记仇。”
他低声喃喃自语：“八成是因为上次酒局，乔清被逼酒的事，这是来替她自家老板出气了。”
看来，那天的商业酒局确实给她留下了极坏的印象。
凌向泽喝了一口常宇递过来的蜂蜜水，胃里舒服了一些。
他睁开眼，目光恢复了清明，忽然对常宇吩咐道：
“常宇，你通知下去，以后羚瑞所有的商业合作洽谈，一律取消酒局，全部改成茶局。”
常宇下意识地回答凌向泽一个“好”字，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凌向泽这句话的意思。
酒局改成茶局？
此刻，他脸上的震惊不言而喻。
看了自家老板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最后还是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现在的年轻人，是真的不好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