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热闹的餐厅里，隔壁寿客桌旁，正坐着京飞、陈家、唐鑫以及元朗。
原本大家正轻松地交谈着，然而，当隔壁温雅他们的对话隐隐约约传进耳中时，几人的神色瞬间都有了些微妙的变化。
话说回来，京飞他们其实是恰巧在这附近处理公事。
忙碌了许久，终于将事情妥善解决。
唐鑫提议道：“附近有家饭店，环境雅致，特别是他家的牛肉，做得相当不错，要不咱们去那儿吃点东西？”
众人便一同前往。
陈家一踏入这家古色古香的饭店，便被其独特的氛围所吸引，眼中满是新奇之色。
而京飞呢，他本就想着随便吃个简餐，所以也没去包间，径直在大厅找了个位置坐下。
可谁能想到，隔壁桌竟恰好坐着温雅和她的爸爸。
虽说中间隔着一扇宽大的屏风，但声音还是断断续续地传了过来，他们不经意间竟听了一堆人家的家事。
温雅说的是当地方言，不过吐字清晰，众人稍微仔细听一听，也都大致听懂了个大概。
陈家听后，不禁唏嘘起来，暗自思忖：这温雅的家里对她似乎并不是太好，家里人的关系看起来也颇为复杂。
瞧这情况，现在都已经被亲老爸忽悠着要卖房了。
这么想着，他忍不住偷偷看了眼京飞。
只见京飞神色平静得如同波澜不惊的湖面，眉间都未曾动一下，仿佛是淡然地置身事外，对这一切毫不关心。
唐鑫也看了眼京飞，他依旧是那惯常的冷峻表情，就好像那边的谈话与他毫无关系一般。
而元朗则只是低头安静地吃饭，一声不吭。
过了一会儿，京飞拿起手机看了眼，而后淡淡地说道：“你们先回去，我待会有点事。”
陈家听闻，看向唐鑫，低声说道：“唐经理，我送你。”
唐鑫看向京飞，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说道：“京总，我们先走了。”
元朗一听，赶忙也起身，他可不敢继续坐在这里，心里想着要去停车场等老板。
唐鑫走的时候，又不自觉地朝京飞坐着的位置看了眼。
只见他眉眼低垂，似乎正专注地看着手机，对于别人的离开，他仿佛半点都不在意。
隔壁桌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好似有人放下了筷子，紧接着，说话声再次清晰地响起。
温建设清了清嗓子，继续对着温雅游说起来，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与焦急：“温雅啊，真不是我非得卖这房子，你是不知道，现在家里实在是缺钱缺得厉害。”
“你姐姐温则天这个病，那可是个无底洞，哪哪儿都得花钱呐。我呢，年纪也越来越大了，身体大不如前，干活都力不从心了。”
“你想想，这四年你上大学的费用，还有每个月的生活费，那也不是个小数目啊！把这房子卖了，好歹还能缓解一些家里的经济压力。”
温雅静静地听着，脸上神色未变，她端起茶杯，轻轻喝了口茶，而后笑着看向温建设，缓缓问道：“嗯，爸，我是你亲闺女，你养我不容易，这些我都知道，心存感激。只是呢，我有个事儿想问一下，你和朱娟，就是我婶婶，你们领证了吗？”
温建设听到这话，脸上顿时闪过一丝尴尬，眼神有些躲闪。
他嗫嚅着说道：“什么领不领证的，咱们一大家子人，还不都是一家人嘛，计较这些干啥。”
温雅轻轻啧了一声，脸上带着淡淡的嘲讽，追问道：“那这么说，你们还没领证啊？我那个婶婶带着堂姐跟了你这么多年，到现在依旧是没名没份的？”
温建设微微点了点头，带着几分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她这些年照顾我不容易，我心里都记着呢！所以我想着卖房子，也是不想让她们往后的日子过得太累。”
温雅看着温建设，顿时觉得无话可说，心中暗自思忖：他这脑子是不是真的有病啊？怎么能这么想呢？
她强忍着心中的不满，继续问道：“爸，如果温则天治病需要用钱，婶婶她难道不准备卖她们家的房子救她的亲闺女吗？”
温建设理所当然地回答道：“你婶婶她一个女人家，手里有栋房子，好歹也有个依靠，怎么能轻易卖掉呢？”
温雅这下彻底确定了，温建设脑子就是有病，而且病得不轻。
她毫不客气地反驳道：“爸，我也是个女的，难道我有栋房子，就不是个依靠了？怎么就能轻易卖掉呢？”
温建设被温雅怼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羞恼地提高了声音说道：“那怎么能一样？你婶婶年纪大了，孩子又病着，多不容易。你呢，年纪轻轻，健健康康的，还上过大学，有文凭，以后自己挣钱肯定没问题。我老了以后，你难道还能不养我吗？”
此刻的温建设，已经完全把让温雅给他养老这件事当成了板上钉钉的事。
温雅冷笑一声，质问道：“你们的生活艰难到都要靠卖房子了吗？”
自己爸爸卖房供给别人的高品质生活，老了就要闺女来养老保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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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建设无奈地叹了口气，脸上满是疲惫，继续说道：“我也看出来了，你这以后啊，肯定是要留在京市生活了。趁着现在老家房价还高，把老房子卖了，你也有钱继续上学。我再多给你几万块钱，你把钱存在银行吃利息，将来你要是想在京市买房子，也能付个首付。”
温雅心里清楚，老家的学区房至少能卖一百万左右，可这温建设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打算给她十几万把她打发了。
十几万，在京市付首付？这简直就是异想天开。
她看着眼前这个父亲，心中满是失望与无奈。
温雅静静地凝视着温建设那显得愈发苍老的面容，以及他眼中透露出的疲惫与无奈，不知怎的，思绪突然一转，问了一件看似与卖房子这事毫不相干的事情。
“爸，你知道的，世事无常啊。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哪一天，意外突然毫无征兆地来临，比如说我出了一场极其严重的车祸。”
“车狠狠地撞到了树上，那破碎的车玻璃如锋利的刀片一般，扎满了我的脸上、胳膊上，我能清晰地感觉到肋骨瞬间折断，腿部也传来钻心的剧痛，整个人完全动弹不得，只能无助地躺在那里。”
“要是幸运一点，也许我只是骨折了，经过漫长的治疗还能养好。可要是不幸的话，即便养好了，我也可能成为一个毫无意识的植物人。最糟糕的，就是我直接在那场车祸中丢了性命。要是真那样，你和妈说不定还能得到一大笔赔偿金。”
“到那时，你一个人慢慢老去，即便没有子女在身边陪伴，起码也能靠着这笔钱和房子，安稳地度过晚年。”
温雅缓缓说着，语气平淡却又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仿佛那些可怕的场景就在眼前。
顿了顿，她又接着说道：“可如果现在你的房子没了，钱也因为各种事花光了，连闺女也没了，等你老了，行动不便了，你又会怎么办呢？”
温建设听着温雅这一番话，只感觉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心里一阵发毛。
顿时生气地大声说道：“你瞎说什么呢？好好的怎么自己咒起自己来了，还说得这么吓人，不吉利，太不吉利了！”
温雅只感觉手指冰冷得如同冰块一般，可她还是强忍着内心复杂的情绪，勉强挤出一丝微笑，说道：“我就是好奇嘛，随口胡说的，您别往心里去。”
其实，在梦里她真真切切地经历过那样严重的车祸，那种濒临死亡的恐惧和身体上的剧痛，至今想起来都让她不寒而栗。
而在隔壁桌的京飞，听到温雅的这番话，心里猛地一紧。
他知道，温雅是真的遇到过车祸的，虽然没有像她描述的全身骨折那么严重，但那场车祸还是给她出现了创伤后遗症的应激反应。
此刻听她如此详细地描述，就好像真的再次经历了一般，不禁也觉得她说的太过了。
温建设深吸一口气，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水，似乎想借此平复一下心情，而后摆摆手说道：“我老了，你婶婶也老了，到时候我们两人正好做个伴，过自己的小日子就行了，也没什么别的奢望。”
温雅微微勾起唇角，笑容中却带着几分复杂，说道：“嗯，看来你是真的想和她一起一直到老啊！”
“那当然，要是天天的病能好，一家人平平安安的，那就再好不过了。”
温建设感慨地说道。
温雅听到这话，不禁想起梦里的一幕场景。
在那个梦境里，朱娟和温则天住在城市里宽敞明亮的大房子里，每日悠闲自在，不是在花园里晒太阳，就是去逛街购物。
而温建设却独自一人在一个村里偏僻的小院里，身形佝偻着，吃力地弯着腰翻地种菜，满脸的沧桑与疲惫。
温雅看着眼前头发已然花白的温建设，心中五味杂陈。
怎么着他也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啊，在自己小时候，温建设也曾满心欢喜地领着她到处玩耍，对她呵护备至。
那些在公园里嬉笑追逐的日子，在海边堆沙堡的时光，都曾是她童年里最温暖的回忆。
所以即便此刻面对父亲这番糊涂的举动，温雅还是决定再给他一些提醒，希望他能看清现状。
“爸，温则天得了病，这确实让人同情，她也着实可怜。可你看看，这么些年来，她不也一直好好地生活着嘛，并没有她平日里所表现出来的那般严重到危及生命的程度。她的性命并无大碍，只不过是治病这件事比较费钱罢了。”
温雅缓缓开口，语气尽量平和，可话里却透着不容置疑的理智。
“这么多年，为了给她看病，你不辞辛劳，东奔西走，硬生生地把自己熬得头发都花白了，你把所有的钱都毫无保留地花在了温则天身上。”
“我就想问你，爸，朱娟呢？她作为温则天的亲生母亲，有没有拿出过哪怕一分钱来给自己女儿治病呢？”
温雅直视着父亲的眼睛，目光中带着探寻与质问。
“你婶婶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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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建设刚要为朱娟辩解几句，话还没出口。
温雅便直接打断了他，继续说道：“爸，我也清楚，朱娟工资是不算高，现在退休了每个月有退休金。但是叔叔意外过世后，她可是领到了一大笔的保险金啊！”
“奶奶过世之前，也给了她一笔数目不小的拆迁款。而且她还有房子在出租，每个月收着租金。平日里家里的各项开销，又有你的工资在支撑着。她手里其实并不缺钱。”
说到这儿，温雅顿了顿，再次加重语气问道：“爸，自从温则天生病以后，婶婶到底有没有出过一分钱给她治病呢？”
温建设嘴唇动了动，试图说些什么来反驳温雅，可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一般，那些辩解的话语怎么也说不出来。
这些年，他的心思全部放在了照顾朱娟和给温则天治病上，花钱如流水，动用的都是自己辛苦积攒的往年积蓄。
在他的观念里，朱娟一个女人，没名没分地跟着自己这么多年，他从心底里就没想过要让她出钱，总觉得自己作为男人，就该承担起这些责任。
然而此刻，温雅如此直接又犀利的质问，竟让他一下子陷入了无言以对的尴尬境地。
因为朱娟真的没拿出过钱来给温则天治过病。
温雅见父亲这般模样，并没有就此停下，而是继续说道：“婶婶没名没分地跟着你这么多年，一直都没和你领证。这件事，你有没有认真想过，她到底是真的不想拖累你，还是压根就不想和你有过多的牵连呢？”
温雅微微皱眉，神情严肃地接着说：“你现在手里还算有点钱，能维持着这样的生活，给她们提供各种所需。可是爸，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有一天你没钱了呢？到那时又该怎么办？”
温建设听到这儿，急忙反驳道：“她不是那样的人，你别把她想得这么不堪。这么多年，我们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事，我了解她。”
说这话时，温建设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固执与坚持，仿佛在努力维护着他心中对朱娟的那份信任。
温雅这才发现温建设居然还是个恋爱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