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事长办公室。
李建成心情不错。
他翘著二郎腿,哼著跑调的京剧《定军山》。
“这一封书信来得巧,天助黄忠成功劳…”
手里还拿着一块抹布,正在擦拭桌上那个镀金的招财金蟾。
最近日子顺。
林家被打趴下了,公司资产翻了倍儿子还这么有出息。
人生巅峰,不过如此。
“老张啊晚上别走了,去我家让嫂子给你包饺子。”
李建成冲著坐在沙发上喝茶的张承安喊了一嗓子。
张承安手抖了一下,茶水溅出来几滴。
他没抬头,只是勉强挤出一丝笑:
“大…大哥,改天吧今晚家里有事。”
眼神闪烁,不敢看李建成的脸。
李建成没在意,依旧乐呵呵地擦著金蟾。
“行,随你。”
“反正以后好日子长着呢。”
话音未落。
“砰!”
办公室的大门被人粗暴地推开。
不是敲门,是推。
甚至带着几分踹的力道。
李建成眉头一皱,刚要发火:“哪个不长眼的…”
话卡在了嗓子眼。
门口,站着四个穿着深蓝色制服的男人。
胸前的徽章,在白炽灯下闪著冰冷的光。
经侦大队。
领头的中年人面无表情,手里拿着一张薄薄的纸。
那是逮捕令。
屋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窗外的雨声似乎都远去了,只剩下心跳声。
“李建成。”
中年人走上前,亮出证件。
语调平直,公事公办。
“我是市局经侦大队大队长,王刚。”
“关于十年前,西街口那起致人重伤的故意伤害案。”
“还有涉嫌黑社会性质组织犯罪。”
“请跟我们走一趟。”
“哐当。”
李建成手里的金蟾掉在桌上滚了两圈,摔在地上。
断了一条腿。
“王队,你搞错了吧?”
李建成站起身强装镇定,但脸色已经有些发白。
“那是十年前的旧账了!”
“当年不是已经结案了吗?我也赔了钱,对方也签了谅解书…”
“那是当年。”
王刚冷冷地打断了他。
他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个透明的证物袋。
袋子里,是一把锈迹斑斑的砍刀。
刀柄上,刻着一个歪歪扭扭的“李”字。
还有一件已经发黑的血衣。
李建成的瞳孔猛地收缩,像是看见了鬼。
这两样东西…
他明明记得,当年交给老二去销毁了!
怎么会在这里?
“有人向我们提供了新的关键物证。”
王刚的目光越过李建成,有意无意地扫了一眼缩在沙发角落里的张承安。
“经技术鉴定,刀柄上有你的指纹血衣上有受害者的dna。”
“李建成,铁证如山。”
“铐上。”
两个年轻警员上前,掏出了银色的手铐。
“咔嚓。”
冰冷的金属扣住了手腕。
这一声脆响像是重锤,狠狠砸碎了办公室里最后的侥幸。
“大哥!”
张承安突然扑了过来,一脸的惊恐和焦急演得声泪俱下。看书屋 醉歆彰劫庚辛筷
“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王队,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大哥现在可是正经商人啊!”
李建成看着这个跟了自己几十年的兄弟。
看着他那张涕泪横流的脸。
突然。
他笑了。
笑得有些凄凉。
他想起了昨晚儿子说的话。
想起了那些还没来得及处理的烂账。
原来,刀子真的只有从背后捅进来才最疼。
“老二。”
李建成没有挣扎,只是深深地看了张承安一眼。
“你藏得真深啊。”
张承安身子一僵,避开了目光。
“带走!”
王刚一挥手。
李建成被押著往外走。
经过李青云身边时,脚步停下了。
父子俩对视。
李青云站在那里,双手死死攥著拳头指甲嵌进了肉里。
他在颤抖。
不是怕。
是恨。
恨自己还是慢了一步,恨那个藏在暗处的林啸天手段太毒。
“爸…”
李青云张了张嘴,声音有些哑。
“别怕。”
李建成突然挺直了腰杆。
那一瞬间,他又变回了那个啸聚山林的草莽英雄。
他用带着手铐的手,重重拍了拍儿子的肩膀。
“儿子。”
“家,交给你了。”
“照顾好公司。”
“别给你爹丢人。”
说完。
他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出了办公室。
背影决绝。
像是一个赴死的战士。
…
楼下。
大厅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董事长被戴上手铐带走,这画面对员工的冲击力简直是核弹级的。
“完了…董事长被抓了!”
“听说是十年前杀人的案子犯了!”
“那公司是不是要倒闭了?我们的工资还能发吗?”
恐慌像病毒一样蔓延。
张承安站在人群里,擦著并不存在的眼泪嘴里却在说著最毒的话:
“大家都别慌…”
“虽然大哥这次可能要判无期,甚至…枪毙。”
“但公司还有我呢大家先把手里的活停一停,把账上的钱…”
“砰!”
一声巨响。
打断了张承安的表演。
李青云一脚踹开了办公室的门,站在二楼的栏杆旁。
面沉如水。
金丝眼镜下,那双眼睛冷得像冰。
楼下瞬间安静。
所有人都抬头看着这位年轻的少东家。
“谁在造谣?”
李青云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肃杀之气。
“我爸只是去配合调查。”
“谁再说公司要倒闭,谁再说发不出工资。”
“现在就给我滚蛋。”
没人敢说话。
张承安缩了缩脖子,眼神阴毒地看了李青云一眼闭上了嘴。
“呜——呜——”
警笛声远去。
那辆载着李建成的警车,消失在雨幕中。
“操他妈的!”
一声怒吼。
赵山河红着眼手里提着那根还没扔掉的钢管,就要往外冲。
“那是大哥!他们凭什么抓大哥!”
“老子去劫车!把大哥救回来!”
“山鸡!带人跟我走!”
几个忠心的保安也是热血上涌,真的就要跟着往外冲。
这是要把天捅破。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声。
赵山河被打懵了。
他捂著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挡在面前的李青云。
“少…少爷?”
李青云的手还停在半空,掌心火辣辣的疼。
但他脸上的表情,比刚才更加狰狞。
“劫车?”
“你是嫌我爸死得不够快吗?”
李青云一把揪住赵山河的衣领,把他死死按在墙上。
“你现在冲出去,那就是袭警!是劫夺囚犯!”
“那是死罪!”
“林家就等着你们这帮蠢货去送死,好给我爸把罪名坐实!”
赵山河愣住了。
手里的钢管“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那…那咋办啊?”
“就看着大哥被抓走?”
这个一米八的汉子,蹲在地上哭得像个孩子。
李青云松开手。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翻涌的暴戾。
现在不能乱。
父亲进去了,他就是这个家的天。
天要是塌了,李家就真完了。
“哭什么?”
李青云整理了一下凌乱的领带,重新戴好眼镜。
恢复了那副斯文败类的模样。
只是那眼神,比狼还狠。
“抓进去了,再捞出来就是。”
他转身目光扫过楼下那一张张惶恐的脸,最后停留在张承安身上。
张承安被这一眼看得如坠冰窟。
“都给我听好了。”
“从现在起。”
“公司姓李。”
“李青云的李。”
“谁敢在这个节骨眼上搞事。”
“我让他后悔生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