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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那笔是墓志铭(1 / 1)

这连结在苏砚的指尖下变得滚烫,一种源自骨髓的战栗沿着她的脊椎攀升。

她猛地收回手,仿佛那解剖台不再是冰冷的金属,而是一块仍在呼吸的皮肤。

那幽蓝色的字迹,像一道纹身,刻在了这间无菌室的心脏。

从此,清除它的念头彻底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偏执的守护。

清晨的第一缕光尚未穿透法医中心的磨砂玻璃,苏砚的身影已经出现在解剖室。

她不再像过去那样,用消毒液一遍遍擦拭台面,试图抹去一切痕迹。

恰恰相反,她做的第一件事,是打开那盏小巧而强劲的紫外线灯。

幽紫色的光束精准地投射在台面一角,那两个字——“苏棠”——便从模糊的轮廓中挣脱出来,清晰得如同昨夜才刚刚写下。

字迹的边缘因氧化而略显毛糙,但在紫外线的照射下,每一个笔画的顿挫都充满了力量,仿佛书写者用尽了生命最后的执念。

她凝视着那两个字,目光专注而悠远,像是在解读一封来自彼岸的密信。

然后,她会从储物柜里取出一个精巧的仪器——一个小型恒湿装置,小心翼翼地加装在解剖台的角落。

仪器的指示灯闪烁着微弱的绿光,一丝若有若无的水雾被释放出来,温柔地笼罩住那片蓝痕,将它与干燥的空气隔绝开来。

她要阻止氧化层继续剥落,她要让这个名字,以物证的形式,永远存留下去。

她的行为诡异得近乎一种仪式,很快引起了同事的注意。

年轻的助手小王终于忍不住,在一次联合解剖的间隙,迟疑地问道:“苏老师,这块……痕迹,为什么不处理掉?按规定,解剖台每次使用后都应该彻底清洁的。”

苏砚正在整理手术器械,头也没抬,声音冷得像金属碰撞:“这是重要物证。”

四个字,简洁、权威,不容置喙。

小王张了张嘴,还想再问,却被苏砚投来的一瞥冻结了所有疑问。

那眼神里没有解释,只有一种不容触碰的坚持。

从此,解剖室里多了一个不成文的规矩:无人再去过问那片蓝痕,更无人再提销毁之事。

它就像一个沉默的纪念碑,矗立在这间见证无数死亡的房间里,日复一日地被紫外线唤醒。

与此同时,在市局大楼的另一端,裴溯正进行着一场同样沉默的战斗。

他将自己关在办公室里整整一周,最终完成了一份名为《关于历史遗留案件复查流程的优化建议》的报告。

报告本身写得四平八稳,充满了官样文章的严谨与克制,但真正的核心却藏在末尾长达数十页的附录里。

附录的标题是“sy编号人员身份信息追溯示例”。

他将自己所能搜集到的所有关于那些“被遗忘者”的信息,无论是残缺的姓名、模糊的年龄,还是一段无法核实的生平片段,全都罗列其中。

林小遥,周子昂,李思琪……一个个名字像幽灵一样在纸上显现。

在这份附录的结尾,他用加粗的字体写下一行建议:设立“特殊记忆档案库”,用于封存和研究此类因技术干预而导致社会性身份遗失的特殊案例。

报告通过内部渠道匿名提交给了市司法局。

没有回音,没有批示,如石沉大海。

裴溯并不意外他只是在等待,等待一颗种子在无人看见的土壤里,生根发芽。

三个月后,市中心图书馆最偏僻的角落,一个名为“未名者文献角”的展区悄然开放。

没有剪彩,没有报道,安静得仿佛它一直就在那里。

首件,也是唯一一件展品,被放置在展柜中央——那是一支在火中烧得焦黑变形的绿色蜡笔。

旁边的标签卡上,用隽秀的字体写着一行注解:她曾用它写下“家”字。

没有人知道“她”是谁,但每一个驻足于此的读者,都能从那支残破的蜡笔里,感受到一种无声的呐喊。

裴溯站在人群外,隔着玻璃凝视着那抹绿色,嘴角勾起一丝无人察觉的弧度。

墙,没有被推倒,但裂开了一道缝,有光透了进来。

而负责抹除一切数字痕迹的周远,则选择了另一种方式。

在完成最后一次数据清洗后,他驱车来到城郊的水库。

夜色如墨,水面平静无波。

他将所有的硬盘、服务器主板、加密狗,一件件沉入冰冷的湖底。

这些设备里储存着足以颠覆一切的原始数据,但现在,它们将与淤泥为伴,永不见天日。

做完这一切,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崭新的sd卡。

它很小,很轻,里面空无一物。

他回到市区,将这张卡交给了苏棠——那个名字被刻在解剖台上的女孩的“影子”,如今却活得比谁都真实的女孩。

“这里面什么都没有。”周远的声音有些沙哑,“以后,如果有人问起这段历史,无论是质疑还是求证,你就拿出这张卡给他们看。”

苏棠接过那张比指甲盖大不了多少的卡,眼中满是困惑。

周远看着她,眼神复杂而深邃:“重要的不是里面有什么证据,而是因为它什么都没有。官方的记录是一片空白,就像这张卡。但我们记得,这就够了。”

苏棠似乎明白了。

她紧紧攥着那张卡,回到城西的废墟。

那里曾是她的家。

她找到了母亲留下的那个生锈的铁盒,将这张空白的sd卡郑重地放了进去,与母亲唯一的照片放在一起。

然后,她找到一处倒塌的墙根,将铁盒深深地埋入了尘土之下。

证据被销毁了,但记忆,被封存了。

时间是最好的疗愈师,也是最残酷的遗忘者。

一年后,苏棠站在市心理支援中心年终汇报会的讲台上。

她不再是那个惊恐不安的女孩,她的目光平静而坚定。

她提交的论文题目是《关于‘被遗忘者’的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新型干预模型探讨》。

论文的核心,是一个化名为“x”的临床案例。

她以冷静客观的学术语言,详细描述了“x”从记忆剥离、身份认同混乱到自我重建的全过程。

所有的时间节点、关键症状、情绪波动、以及每一步的干预手段和效果,都与她自身的经历严丝合缝地吻合。

这是一场不动声色的自我解剖。

报告结束时,一位头发花白的评审专家推了推眼镜,语气温和地问道:“苏小姐,你论文里的这个案例非常……深刻。我想知道,这个代号为‘x’的孩子,她现在……好吗?”

整个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苏棠身上。

她抬头,迎上专家的视线,沉默了片刻,然后用一种无比清晰、无比平静的声音回答:

“她活在有人愿意写下她名字的每一刻。”

这句话,像一颗投入静水深潭的石子,激起无声而巨大的涟漪。

又是几年过去。

城市的变化日新月异,旧的疤痕逐渐被新的建筑覆盖。

市局档案室进行翻新,一名新入职的实习生在清理旧柜子时,意外发现一块从墙上脱落的墙皮。

她好奇地翻过来,看到背面用铅笔歪歪扭扭地写着一行字:“林小遥,7岁,爱画画。”

实习生觉得有趣,随手拍了张照片发到内部工作群里,配上文字:“打扫卫生发现的‘文物’,有前辈认识她吗?”

群里一片沉寂,无人应答。

这个名字,早已被时间的长河冲刷得不见踪影。

第二天,裴溯默默地将这张照片用a4纸打印了出来,贴在了自己办公室的门后。

那里已经贴了许多便签和备忘录,这张照片混在其中,毫不起眼。

傍晚,苏砚来找裴溯讨论案情,一眼就看到了门后的照片。

她的目光在“林小遥”三个字上停留了很久,然后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

几分钟后,她回来了,手里拿着一支绿色的蜡笔。

她走到门后,在那张照片的下方,一笔一划,用力补上了一行字:“苏棠,8岁,会写字。”

两个被遗忘的名字,以这种奇特的方式,在一扇普通的办公室门后,再次相遇。

光阴荏苒,又过了许多年。

城西的废墟之上,一座小型的纪念馆拔地而起。

没有宏伟的设计,只是一面长长的、朴素的清水混凝土墙,墙上密密麻麻地刻满了名字。

这些名字,都曾是sy后面的那一串冰冷的编号。

纪念馆开馆当日,人潮涌动,许多人前来凭吊那些消失在历史尘埃里的亲人。

苏砚没有参与任何仪式,她独自一人,在日暮时分来到墙下。

她找到了那个熟悉的名字——“苏棠”。

她伸出手,指尖轻轻抚过那冰冷深刻的笔画,就像多年前抚摸解剖台上的蓝痕。

一阵风吹过,卷起地上的梧桐叶。

一片枯黄的叶子打着旋,悠悠飘落,不偏不倚,恰好覆盖住了那个“棠”字。

苏砚没有将它移开。

她只是站在那里,看着被叶片遮蔽的名字,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低声说:“你早就不是谁的影子了。”

远处,纪念馆的台阶上,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正踮着脚,用一支粉笔,笨拙地在地面上描摹着墙上的名字。

她的妈妈在一旁温柔地看着她。

小女孩一边画,一边用稚嫩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轻声念着:

“棠……棠……”

那个名字,像一颗种子,终于在这片土地上,在阳光下,被一个全新的生命所呼唤。

苏砚转身离开,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从那天起,纪念馆外墙下的那条路,成了她每日清晨上班的必经之路。

风霜雨雪,从未间断。

她总会习惯性地抬头,目光掠过那面刻满名字的墙,最终停留在那个熟悉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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