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临淄城外的卫朔军大营就热闹起来。士兵们列队出营，脚步声整齐划一，在平原上踏出沉闷的回响。樊哙穿着一身打补丁的粗布衣裳，混在给军营送菜的百姓里，低着头，眼角却不住地往营内瞟。
他昨晚和心腹躲在树林里歇了半宿，今早特意换上流民的衣服，想借着送菜的由头，近距离看看扶苏的军队。刚到营门口，就被巡逻的士兵拦下 —— 士兵们穿着锃亮的甲胄，手里握着长柄陌刀，刀身泛着冷光，比樊哙见过的普通长刀要长近一倍。
“干什么的？” 士兵声音洪亮，眼神锐利地扫过樊哙。
“是…… 是给军营送菜的，” 樊哙故意压低声音，装作怯懦的样子，“家里没粮了，听说军营收菜给工钱，就想来换点粮食。”
士兵检查了他挑着的菜筐，确认没问题后，挥了挥手放行：“进去吧，别乱逛，菜送到伙房就赶紧出来。”
樊哙连忙应着，挑着菜筐走进大营。营内的景象让他心里一震 —— 帐篷排列得整整齐齐，没有半分杂乱；道路两旁插着旗帜，上面绣着 “卫朔” 二字，在风中猎猎作响；不远处的训练场上，士兵们正在操练，分成两队，一队手持改良秦弩，一队握着陌刀，动作整齐得像一个人。
“举弩！瞄准！放！”
随着校尉的口令，手持秦弩的士兵同时举弩，弩箭 “咻咻” 射出，精准地扎进几十步外的靶心，几乎没有偏差。樊哙看得眼皮一跳 —— 他见过胡亥的军队用弩，从来没有这么精准，而且这种秦弩的形制，比普通秦弩更轻便，射速也更快。
再看陌刀队，士兵们双手握刀，劈砍、突刺，动作有力，刀刃划过空气，发出 “呼呼” 的风声。有几个士兵还演示了陌刀阵，几十人组成方阵，陌刀如林，向前推进时，仿佛能劈开一切阻碍。
“这装备，这训练，比咱们沛县的弟兄强太多了……” 樊哙心里暗叹，手里的菜筐都差点没端稳。
他挑着菜往伙房走，路过一处空场时，又看到了更让他惊讶的一幕 —— 扶苏穿着一身普通的士兵服饰，正和几个士兵围坐在地上，手里捧着粗瓷碗，碗里是掺了野菜的粗粮饭，边吃边和士兵聊天。
“今年的粮种够不够用？家里的地种得怎么样了？” 扶苏的声音温和，没有半分架子。
一个士兵笑着说：“公子放心，粮种够了，家里的地也种上了，我娘说等秋收了，要给公子送新米来。”
扶苏笑着摇头：“不用送，你们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
樊哙躲在远处的帐篷后，看着这一幕，心里五味杂陈。他见过的将领，哪个不是锦衣玉食，哪有像扶苏这样，和士兵一起吃粗粮的？“公子仁且威，非胡亥可比”，这句话在他心里反复回响，之前对扶苏的怀疑，渐渐消散了大半。
他不知道的是，扶苏早就注意到了他。刚才士兵禀报有流民送菜时，扶苏就觉得不对劲 —— 送菜的百姓大多是附近的农户，眼神坦荡，而这个 “流民” 眼神闪烁，身上还有常年习武留下的老茧，显然不是普通百姓。
“别拆穿他，” 扶苏对身边的亲随说，“让弩队再演一次阵法，让他看看咱们的实力。”
亲随立刻去安排。没过多久，训练场上就响起了校尉的口令，弩队再次列阵，这次不仅射固定靶，还射移动的稻草人。弩箭密集如雨，稻草人很快就被射成了筛子。樊哙看得心惊肉跳，他知道，要是沛县的弟兄面对这样的弩阵，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待在营里近一个时辰，樊哙把该看的都看了，不敢多留，送完菜就匆匆出了大营，和等候在树林里的心腹汇合。
“怎么样？樊哙哥，扶苏的军队到底怎么样？” 心腹连忙问道。
樊哙深吸一口气，语气带着几分凝重：“强，太强了！装备比咱们好，训练比咱们严，而且扶苏那公子，跟士兵一起吃粗粮，得民心得很。咱们要是跟他对着干，根本不是对手。”
心腹们也愣住了，他们原本以为樊哙会带回些负面消息，没想到竟是这样的结果。
一行人不敢耽搁，快马加鞭赶回沛县。刚到县衙，樊哙就急匆匆地去找刘邦，把在大营里看到的一切都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最后叹道：“大哥，扶苏的军队不是咱们能比的，而且他仁政得民心，咱们要是跟他合作，得谨慎些，别想着耍小聪明，不然最后吃亏的是咱们自己。”
刘邦坐在椅子上，手指摩挲着桌案，脸色严肃。他之前虽然有合作的想法，但心里还存着几分侥幸，想着或许能和扶苏讨价还价，争取更多好处。可听樊哙这么一说，他才明白，自己和扶苏的实力差距太大，根本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本。
“我知道了，” 刘邦沉默片刻，开口道，“看来，这次去临淄，只能真心实意地跟扶苏合作，不能有其他心思。萧何，你再准备些礼物，咱们尽快出发，别让扶苏等急了。”
萧何点头应道：“沛公放心，我这就去准备。咱们带着诚意去，扶苏公子应该也不会亏待咱们。”
樊哙看着刘邦的样子，心里松了口气。他知道，刘邦能听进去劝，接下来的合作，应该能顺利些。
而此时的临淄，扶苏正和章邯、蒙灵议事。亲随禀报，樊哙已经离开大营，看样子是回沛县了。
“公子，樊哙肯定把咱们的情况告诉刘邦了，刘邦接下来应该会老实不少。” 章邯笑着说。
扶苏点头：“他能看清形势最好。只要刘邦真心归降，咱们可以让他继续管理沛县，甚至给他更大的权力，让他帮咱们稳定徐州一带的局势。”
蒙灵也附和道：“没错，刘邦在沛县有民心，有他帮忙，咱们能少花不少力气。”
临淄城内，一切都在按计划推进。刘邦带着萧何，很快就会踏上前往临淄的路。这场决定天下走向的会面，越来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