荥阳被围的第十五天，城内飘起了细雨。
雨丝细细密密，打在朽坏的城墙上，溅起细小的泥点。城头上的义军士兵缩着脖子，手里的长矛歪歪扭扭地靠在木栅栏上，眼神里满是疲惫 —— 他们已经三天没吃过正经粮食了。
“将军，又有两个兄弟跑了。” 一个亲兵低着头，声音发颤。
吴广站在城门楼里，望着城外秦军的营垒。营垒外的土墙已经筑得丈高，壕沟里的水泛着冷光，像一条毒蛇，把荥阳死死缠在中间。他的脸色比城墙还灰，下巴上的胡茬乱蓬蓬的，之前的嚣张早没了踪影。
“跑就跑吧。” 吴广的声音沙哑，“再守下去，也是饿死。”
亲兵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将军，城里的百姓已经开始吃树皮了，有的人家…… 连树皮都没得吃了。”
吴广没说话，只是从怀里掏出一块干硬的饼 —— 这是他最后一块存粮，饼上还沾着霉点。他咬了一口，饼渣剌得喉咙生疼，咽下去后，胃里一阵翻涌。
“准备突围。”
吴广突然说，声音不大，却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今晚三更，从北门冲 —— 那里的秦军看起来少些，或许能冲出去。”
亲兵愣了一下，随即连忙点头：“是！我这就去通知兄弟们！”
夜幕很快降临，细雨还没停。
荥阳城的北门悄悄打开，吴广率着最后三百残兵，猫着腰往外摸。士兵们手里的兵器大多换成了木棍、菜刀，有的甚至空着手，只有吴广还握着那把弯刀，刀鞘上的铜环在夜色里偶尔反光。
“轻点，别出声。” 吴广压低声音，脚步踩在泥泞的路上，尽量不发出声响。
可刚走出不到一里地，前方突然亮起一片火把。
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秦军的喊杀声瞬间响起：“吴广别走！”
是章邯的伏兵！
吴广心里一沉，他以为北门防守松，却没想到章邯早等着他了。“冲！跟他们拼了！” 他嘶吼着，挥刀就往秦军阵里冲。
残兵们也知道没了退路，跟着吴广往前冲，可他们连饭都没吃饱，哪有力气拼杀？刚冲到秦军阵前，就被秦弩射倒一片。
“将军！秦军太多了，冲不出去！” 一个亲兵拉着吴广的胳膊，声音里满是绝望。
吴广甩开亲兵的手，还想往前冲，却突然看到火把丛里，一道玄色身影骑着马走了出来 —— 是扶苏。
扶苏手里握着一杆长枪，枪杆是精铁打造的，在火光下泛着冷光。他勒住马，目光落在吴广身上，声音平静：“吴广，投降吧。”
“投降？” 吴广冷笑一声，弯刀指着扶苏，“我吴广就算是死，也不向你们这些秦狗投降！”
说完，他提着弯刀，朝着扶苏冲了过去。
扶苏眼神一凝，手腕转动，长枪瞬间出鞘。他运转《本源筑基法》，丹田内的元气顺着手臂流到枪尖，枪尖瞬间泛起一层淡淡的光晕，速度也快了几分。
吴广的弯刀劈向扶苏的马头，扶苏却轻轻一提缰绳，战马人立而起，躲开了这一刀。同时，长枪朝着吴广的胸口刺去。
“铛！” 吴广连忙用弯刀抵挡，可元气加持的长枪力道极大，他只觉得手臂一麻，弯刀差点脱手。
“你…… 你的修为？” 吴广瞪大了眼睛，他没想到扶苏的实力这么强。
扶苏没说话，只是再次挺枪刺去。长枪像一条灵活的蛇，避开吴广的弯刀，直逼他的咽喉。吴广慌忙后退，脚下却踩在泥坑里，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就是这一瞬间，扶苏的长枪已经到了。
“噗嗤！” 长枪刺穿了吴广的胸口，鲜血顺着枪杆流下来，滴在泥泞的地上，很快被雨水冲淡。
吴广看着胸口的长枪，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话来。他手里的弯刀 “哐当” 一声掉在地上，身体缓缓倒了下去，眼睛还睁着，望着漆黑的夜空。
“将军！” 残兵们看到吴广被杀，瞬间没了斗志。
有人扔下武器，跪在地上投降；有人想往回跑，却被秦军围了起来。章邯骑着马走过来，看着地上吴广的尸体，对扶苏道：“公子，吴广已死，荥阳的义军全降了。”
扶苏点点头，从马背上下来，走到吴广的尸体旁。他蹲下身，合上了吴广的眼睛 —— 不管怎么说，吴广也是条汉子，只是选错了路。
“把吴广的尸体找个地方埋了吧。” 扶苏对身边的士兵说，“别让野狗吃了。”
“是，公子。”
处理完吴广的尸体，扶苏率着秦军进入荥阳城。
城里一片狼藉，街道上到处是垃圾和乞讨的百姓。有的百姓看到秦军进来，吓得往家里躲；有的则趴在地上，哭着求秦军给点吃的。
“开仓放粮！”
扶苏的声音传遍了整个荥阳。他让人打开吴广之前霸占的粮仓，里面还剩下一些粮食，虽然不多，却能解燃眉之急。
士兵们把粮食搬到街道上，分成小份，分给百姓。一个老妇人捧着一碗粟米饭，眼泪直流：“多谢公子！多谢秦军！我们终于有饭吃了！”
扶苏看着百姓们感激的样子，心里也松了口气。他对身边的官吏说：“在城里设三个临时署，一个负责放粮，一个负责登记流民，一个负责维持秩序。”
“流民登记要怎么弄？” 官吏问。
“按姓名、籍贯、家庭人数登记，每个人都要记清楚。” 扶苏解释道，“还要问他们之前是做什么的，会种地的、会打铁的、会织布的，都要分开记 —— 以后安置的时候，好安排他们做事。”
官吏连忙点头，立刻去安排。
临时署很快搭了起来，用的是之前吴广的亲兵营。第一个登记点前，百姓们排起了长队。一个年轻的官吏拿着麻纸和炭笔，认真地记录着：“姓名？”
“李老三。”
“籍贯？”
“陈郡铚县。”
“家里还有谁？”
“就我一个人，妻儿都在战乱中没了。” 李老三的声音带着哽咽。
官吏停下笔，安慰道：“别难过，跟着公子，以后日子会好起来的。你会做什么？”
“我会种地，还会修农具。”
“好，种地的记在这边。” 官吏在麻纸上画了个 “农” 字，“等放完粮，会有人安排你去城外的田地里干活，有饭吃，还有工钱。”
李老三眼睛一亮，连忙道谢：“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这样的场景，在三个登记点同时上演。有的百姓会织布，就被记在 “织” 字下面；有的会打铁，就记在 “工” 字下面；还有的会放牧，就记在 “牧” 字下面。
扶苏在登记点之间巡查，看到官吏们认真记录，百姓们有序排队，心里很满意。他走到一个记着 “医” 字的登记点前，看到一个老郎中正在给受伤的百姓包扎伤口。
“老郎中，你以前是在城里开医馆的？” 扶苏问。
老郎中点点头：“是啊，吴广来了之后，医馆被抢了，我就只能躲在家里。现在公子来了，我也能重新给人看病了。”
“好。” 扶苏笑着说，“以后你就负责城里的医馆，秦军会给你拨药材，你给百姓和士兵看病，工钱照发。”
老郎中激动得连连作揖：“多谢公子！多谢公子！”
夜幕再次降临，荥阳城的街道上亮起了火把。
放粮点还在给晚来的百姓发粮，登记点的官吏还在认真记录，医馆里的老郎中还在给人看病。整个荥阳，从之前的死气沉沉，慢慢恢复了生机。
扶苏回到临时搭建的官署，案上摆着流民登记的初步统计 —— 已经登记了两千三百多人，其中会种地的有一千两百人，会手艺的有五百人，剩下的大多是老人和孩子。
“公子，这是今天的登记册。” 官吏把登记册递过来。
扶苏接过，仔细翻看着。登记册上的字迹虽然潦草，却很清楚，每个人的信息都记得很详细。“很好。” 他对官吏说，“明天继续登记，另外，让人去城外看看，有没有适合耕种的田地 —— 等雨停了，就组织会种地的百姓去开荒，种上耐旱粮种。”
“是，公子。”
官吏走后，扶苏坐在案前，看着窗外的雨。雨已经小了很多，淅淅沥沥的，像在诉说着什么。他想起白天吴广的死，想起城里百姓的惨状，心里很不是滋味 —— 乱世之中，最苦的还是百姓。
“公子，风语司传来消息。” 亲随走进来，手里拿着一封密信，“陈胜知道吴广被杀、荥阳失守后，很生气，已经派周文率军五万，往荥阳这边来了。”
扶苏接过密信，看完后放在案上。五万大军，比之前的援军多了两倍多，看来陈胜是想和他拼命了。
“知道了。” 扶苏对亲随说，“让章将军加强城防，再派斥候去探周文的动向，随时禀报。”
“是。”
亲随走后，扶苏站起身，走到窗边。雨已经停了，夜空里露出几颗星星，很亮。他知道，周文的五万大军很快就会到，一场更大的仗在等着他。
但他不怕。
有荥阳的百姓支持，有训练有素的秦军，还有突破第三阶段的修为，他有信心打赢这场仗。
他转身回到案前，拿起笔，在登记册的最后写下：“明日起，组织流民开荒，修缮城墙，准备迎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