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的风裹着砂砾，比昨日更烈了些。中军帐内的牛油灯被风吹得微微晃动，帐内众人的脸色却比灯火更凝重——风语司校尉赵平刚从长城隘口赶回，铠甲上还沾着未干的冰霜，手里攥着的情报竹简，字里行间都透着迫近的战火。
“公子，蒙将军，章将军，”赵平单膝跪地，声音因急促赶路而有些沙哑，“李由率三万征讨军，已过雁门，距长城‘黑风口’隘口不足五十里，预计明日午时就能抵达。”
“李由……”扶苏手指轻轻敲击案几，眼底闪过一丝冷意。他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李斯之子，靠着父亲的关系在军中任职，虽有些勇武，却刚愎自用，如今被赵高推出来当先锋，无非是想借他父亲的名头震慑北疆，同时也想把李斯彻底绑在胡亥的船上。
蒙恬眉头紧锁，手指点在案上的地图上，黑风口的位置被红笔圈出：“黑风口是北疆通往关中的咽喉，隘口狭窄，易守难攻，但传统的夯土城墙经不住攻城锤反复冲击，若是李由带了重型器械，怕是撑不了多久。”
章邯也附和道：“李由麾下有不少关中锐卒，还有两千骑兵，若是他先用骑兵袭扰，再用步兵强攻，我们的防线会很被动。”
帐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风刮过帐帘的呼呼声。扶苏抬眼看向众人，语气却异常平静：“传统城墙挡不住，我们就用新法子；骑兵袭扰，我们就用弩阵破；步兵强攻，我们就用陌刀拦——这次，我们不用守，要让李由知道，北疆的骨头，不是那么好啃的。”
他起身走到地图前，拿起笔，在黑风口隘口的位置画了几个交错的多边形：“蒙将军，章将军，你们看，这叫‘棱堡’，是一种新的防御工事。它不是传统的直线城墙，而是多面堡结构，每个面都能形成交叉火力，敌军无论从哪个方向进攻，都会被两面甚至三面的箭矢覆盖。”
蒙恬和章邯凑近细看，眼中满是疑惑：“多面堡？交叉火力？”
“对。”扶苏耐心解释，手指沿着多边形的边滑动，“我们在黑风口隘口两侧，各筑三座棱堡，堡体用水泥加固——之前系统空间里的水泥配方，我们已经烧制出不少成品，比夯土坚硬十倍，攻城锤根本砸不动。棱堡上开三层射孔，每层都能架弩，再在隘口前挖深壕，壕里埋尖木，阻止敌军靠近。”
章邯眼睛一亮：“若是这样，敌军骑兵根本冲不到城墙下，步兵也得先填壕，正好成了活靶子！”
“没错。”扶苏点头，又指向地图上的侧翼，“蒙灵，你率玄卫亲军的两千骑兵，隐蔽在隘口西侧的山林里，待李由的主力进攻隘口时，你就绕到他的后方，袭扰他的粮道和中军，记住，只打骚扰，不硬拼，把他的阵型搅乱就行。”
蒙灵拱手应诺，眼神锐利：“公子放心，保证让李由首尾不能相顾。”
“章将军，”扶苏转向章邯，“卫朔军的三个弩营，全部部署在棱堡里，用‘破军壹型’改良秦弩。这种弩的射程能到三百步，比传统秦弩远五十步，射速也快一倍，你要让士兵练熟‘轮射’——第一排射完退到后排装箭，第二排接着射，始终保持箭雨不断，不能给敌军喘息的机会。”
章邯高声应道：“末将这就去安排，保证让弩营的弟兄们把箭射得又快又准！”
“蒙将军，”扶苏最后看向蒙恬，“你坐镇中军，协调各营，若是有棱堡被突破，你就调预备队补上，务必守住隘口，不能让敌军有任何机会。”
“喏！”蒙恬接过令旗，掌心微微用力——他活了大半辈子，打过的仗不计其数，却从未见过这样的防御部署，既新奇又缜密，仿佛每一步都算到了敌军的前面，心中对扶苏的敬佩又深了几分。
部署完毕，众人立刻行动。章邯亲自去弩营，带着士兵调试“破军壹型”秦弩，教他们轮射的节奏；蒙灵率骑兵悄悄出营，往西侧山林隐蔽；蒙恬则组织民夫和士兵，在黑风口隘口赶筑棱堡——水泥和砂石混合搅拌，倒入木制的模具里，很快就凝固成坚硬的堡体，士兵们在堡墙上开凿射孔，每个射孔都对着隘口的必经之路，角度刁钻，确保能覆盖到最大范围。
扶苏没有歇着，他也来到隘口，和士兵们一起搬运水泥。民夫们见公子亲自干活，干劲更足了，原本预计要一夜才能筑好的六座棱堡，不到三更就基本完工。月光下，灰色的棱堡像六头沉默的巨兽，盘踞在黑风口两侧，射孔里隐约能看到弩箭的寒光，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威慑力。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远处就传来了马蹄声和旗帜的飘动声——李由的征讨军到了。
扶苏站在中央的棱堡上，用玄卫特制的千里镜（系统签到奖励的简易光学仪器）眺望，只见远处的地平线上，黑压压的军队正朝着黑风口推进，最前面是两千骑兵，马蹄扬起的沙尘遮天蔽日，中军大旗上“李”字在风中猎猎作响，透着一股傲慢的气焰。
“将军，你看那北疆军的工事，长得奇奇怪怪的，像一堆石头疙瘩。”李由身边的副将指着棱堡，语气里满是不屑。
李由冷笑一声，放下手中的马鞭：“不过是些花架子罢了，扶苏小儿懂什么打仗？待我用骑兵冲开隘口，让他知道什么是大秦锐卒！”
他抬手一挥：“传我命令，骑兵在前，步兵在后，午时之前，拿下黑风口！”
“喏！”副将高声应道，命令很快传遍全军。
两千骑兵加快速度，朝着黑风口隘口冲来，马蹄声震得地面都在微微颤抖，骑兵们手中的马刀在阳光下闪着冷光，气势汹汹。
棱堡里的章邯握紧了手中的长戟，眼睛紧紧盯着逼近的骑兵，大声喊道：“第一排弩手，准备！三百步，瞄准马腿！”
弩营的士兵们迅速就位，将“破军壹型”秦弩架在射孔上，手指扣在扳机上，目光锐利如鹰。当骑兵进入三百步范围时，章邯猛地挥下长戟：“射！”
“咻咻咻——”
密集的箭雨从棱堡的射孔中射出，像一片黑色的乌云，朝着骑兵笼罩过去。箭矢精准地命中马腿，不少战马惨叫着摔倒，将背上的骑兵甩在地上，后面的骑兵收势不及，纷纷撞上前面的人马，阵型瞬间乱了。
“第二排，射！”章邯的声音再次响起。
刚退到后排装箭的第一排士兵已经上好箭，第二排士兵立刻射出，又一轮箭雨落下，更多的骑兵倒下，隘口前的地面上，很快就铺满了战马和士兵的尸体，鲜血染红了黄沙。
李由在中军看到这一幕，脸色瞬间变了：“怎么可能？他们的弩怎么能射这么远？”
他还没反应过来，棱堡里的第三排弩手又射出一轮箭雨，剩下的骑兵见势不妙，纷纷调转马头，想要撤退，却被后面跟进的步兵挡住，乱作一团。
“步兵冲锋！填了壕沟，拿下棱堡！”李由咬牙下令，他不信，凭着三万步兵，还攻不下这几个石头疙瘩。
一万步兵举着盾牌，扛着填壕的土石，朝着隘口冲来。他们踩着同伴的尸体，试图填满隘口前的深壕，却在进入两百步范围时，再次遭到秦弩的压制——这次，弩箭换成了燃烧的火箭，射在盾牌上，很快就燃起大火，步兵们纷纷扔掉燃烧的盾牌，暴露在箭雨之下。
扶苏站在棱堡上，闭上眼睛，运转《精神凝炼法》。一股清凉的感觉从眉心扩散开来，他的五感瞬间变得异常敏锐——他能清晰地听到敌军士兵的惨叫声、盾牌燃烧的噼啪声，能感觉到风的方向和速度，甚至能判断出敌军步兵的推进速度和薄弱环节。
“章将军，左翼步兵推进快，让第二棱堡的弩手重点支援左翼！”扶苏睁开眼睛，高声喊道。
章邯立刻会意，派人传令给第二棱堡。很快，更多的箭雨朝着敌军左翼射去，左翼的步兵推进速度明显慢了下来，阵型也变得松散。
就在这时，李由的中军开始往前移动，显然是想亲自指挥进攻。扶苏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对身边的亲随说道：“去告诉蒙灵，时机到了，按计划行事。”
亲随立刻骑马离去，很快，隘口西侧的山林里传来了马蹄声——蒙灵率两千玄卫骑兵，朝着李由的中军迂回过去，骑兵们手中的弓箭不断射向中军，虽然杀伤不多，却成功地搅乱了中军的阵型。
“不好！有骑兵袭扰中军！”李由的副将高声喊道。
李由慌忙调兵回防，却发现中军已经乱了，士兵们纷纷回头，想要保护主帅，原本进攻隘口的步兵失去了指挥，也开始动摇。
“陌刀营，出击！”章邯抓住机会，下令出击。
棱堡的侧门打开，三千陌刀手手持长柄陌刀，排成整齐的方阵，朝着混乱的步兵冲去。陌刀长达一丈，劈砍起来威力巨大，步兵的盾牌和铠甲根本抵挡不住，很快就被陌刀营撕开一个缺口，纷纷溃败。
扶苏再次运转《精神凝炼法》，他能感觉到，敌军的士气已经降到了谷底，士兵们只想逃跑，没有丝毫斗志。他高声喊道：“蒙将军，下令追击！不要恋战，守住隘口即可！”
蒙恬立刻传令，秦军只追击了十里，就撤回了隘口，留下李由的残军在原地收拾尸体，狼狈不堪。
夕阳西下，黑风口隘口终于平静下来。士兵们开始清理战场，统计伤亡——秦军仅伤亡一百二十七人，其中大部分还是被溃败的敌军误伤；而李由的征讨军，却留下了三千多具尸体，还有两千多人受伤，士气大跌，只能在隘口外二十里处扎营，不敢再贸然进攻。
中军帐内，蒙恬、章邯、蒙灵都面带喜色，看向扶苏的眼神里满是敬佩。
“公子，这次大胜，全靠你的棱堡和弩阵，还有那‘轮射’之法，真是太厉害了！”章邯兴奋地说道，他从未想过，一场防御战能打得这么轻松，伤亡这么少。
蒙灵也点头道：“李由的中军被我搅乱后，他们的指挥就乱了，步兵没了主心骨，根本不堪一击。”
扶苏笑了笑，语气却依旧平静：“这只是开始，李由虽然败了，但赵高不会善罢甘休，肯定还会派更多的人来。我们要趁这段时间，加固其他隘口的防御，训练士兵，囤积粮草，做好长期作战的准备。”
他顿了顿，看向蒙恬：“蒙将军，你派人去李由的营外，送一封信给他，就说……若是他愿意归降，我可以饶他一命，还能保他父亲李斯的安全。若是他执迷不悟，下次再战时，就别怪我不留情面了。”
蒙恬明白扶苏的用意——这是在离间李由和赵高，也是在试探李斯的态度，他拱手应道：“公子考虑周全，末将这就去办。”
帐外的风渐渐小了，夕阳把棱堡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是在黑风口竖起了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扶苏走出帐外，望着远处李由营地的篝火，眼中闪过一丝坚定——他知道，这场与赵高的较量，才刚刚开始，但他有信心，凭着这些忠心的将士，凭着现代的军事知识，凭着手中的力量，一定能守住北疆，守住大秦的希望。
士兵们在营地外唱起了秦地的歌谣，歌声雄浑而激昂，回荡在北疆的夜空里，带着胜利的喜悦，也带着对未来的期盼。扶苏站在歌声中，感受着体内缓缓流转的元气——经过这场战斗，《精神凝炼法》似乎又精进了几分，他对战场的把控，比以前更精准了。
“接下来，该等李由的回复了。”扶苏轻声说道，目光投向关中的方向，“赵高，你最好别让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