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罗的脚,踏入了圣彼得大教堂的门槛。
就在这一瞬间,仿佛有一滴来自异世界的剧毒墨水,滴入了这杯积累了千年、清澈见底的圣水之中。
嗡——!
一场无声的、凡人无法感知的概念层面大爆炸,轰然引爆!
教堂内,那股由亿万信徒祈祷汇聚而成的、近乎实质的“神圣”力场,如同被直接泼上了最高浓度的王水,瞬间沸腾、暴走!
墙壁上,那些描绘着天使传颂福音、圣人行使神迹的古老壁画,画面开始扭曲,颜料如同活物般蠕动。画中天使们的笑容变得惊恐,圣人们的表情化为无声的哀嚎。
矗立在侧廊的十二门徒雕像,它们那由大理石雕琢而成的眼眶里,竟毫无征兆地,齐齐流下了两行“血泪”!
穹顶之上,由无数琉璃与黄金镶嵌而成的《创世纪》,那至高无上的神明形象,正飞速黯淡、剥落。
整个大教堂,这座天主教世界的至高圣地,在星罗踏入的这一刻,仿佛从圣堂,堕入了魔域!
“啊——!”
“看!雕像!雕像在流血!”
“天主啊!壁画……壁画在动!”
正在教堂内虔诚祈祷、或是慕名参观的游客和信徒们,终于察觉到了这亵渎神圣的恐怖异变。
恐慌瞬间爆发。
尖叫声、哭喊声、夹杂着桌椅被撞翻的巨响,让这座本该庄严肃穆的圣堂,化为了一片混乱的人间地狱。
人们争先恐后地向着大门的方向涌去,推搡着,践踏着,只为逃离这个正在被魔鬼侵蚀的可怕地方。
然而,他们的逃亡之路,被截断了。
一道纯粹由光构成的、不带丝毫温度的巨大光柱,毫无征兆地从教堂那百米之高的穹顶正中央轰然射下,不偏不倚地落在了教堂的中殿,正好拦住了所有人的去路。
光柱之中,一个庞大的身影,缓缓显现。
那是一个人类无法想象的、由最纯粹的“神圣”概念构成的光之巨人。
祂的身后,舒展着三对,也就是整整六片光之羽翼,每一片羽翼的每一次扇动,都会在空间中掀起阵阵能量的涟漪。
祂的手中,握着一柄燃烧着熊熊白色火焰的巨剑。那火焰没有温度,却散发着足以将灵魂都焚烧殆尽的恐怖威势。
一股绝对的威严,如同实质的山脉,轰然压下,瞬间笼罩了整个大教堂。
混乱的尖叫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被这股神威压得跪倒在地,身体不由自主地剧烈颤抖,连一个音节都无法发出。
蕾斯蒂亚那双黄昏色的眼瞳猛地一缩,她脸上的慵懒笑意荡然无存,神情变得无比凝重。
“这是……天使长,米迦勒?”
她失声低语,心中巨震。
作为前魔王,她对各种神话体系的强者了如指掌。眼前这位六翼天使的形态与威势,毫无疑问,正是那位在神话传说中,手持火焰之剑,为神冲锋陷阵,讨伐叛逆的炽天使之首!
但是,不对劲!
神话中的米迦勒,应该是稳重、公正、代表着“神之正义”的审判者。
可眼前的这位,身上散发出的,却是一种充满了狂热、偏执与绝对排他性的“不从”之性!
祂的双眼中,没有丝毫理智与公正,只有纯粹的、要将一切“异物”彻底净化的狂暴杀意!
就在蕾斯蒂亚惊疑不定之时,那光之巨人终于开口了。
祂的声音,不似人类的声带所能发出,那是一种混合了金铁交鸣、圣歌咏唱与雷霆轰鸣的宏大声响,响彻了整个圣堂,震得众人灵魂嗡鸣。
“亵渎神圣的伪王,汝之存在,即为罪。”
光之巨人的视线,无视了所有匍匐在地的凡人,精准无比地,锁定在了那个从始至终都平静地站立在原地的黑发少年身上。
“在此,我将予以净化!”
“净化”?不是“审判”,也不是“考验”?
蕾斯蒂亚的心猛地一沉。
她立刻明白了,这位“不从之米迦勒”降临的目的,不是为了考验星罗这位新生的魔王是否有资格君临大地。
而是要将星罗这个与“神圣”概念完全对立的、行走的“渎神”集合体,从存在层面,彻底地抹杀!
他就是为了杀戮而来!
“王!小心!”
蕾斯蒂亚下意识地想要挡在星罗身前,艾斯特更是早已化为一道银光,【歼魔圣剑】的本体出现在星罗手中,剑身嗡鸣,传递出极度的警惕与敌意。
然而,作为风暴中心的星罗,脸上却毫无波澜。
面对那足以压垮神明灵魂的恐怖神威,他甚至没有去看一眼那尊不可一世的光之巨人。
他只是微微低下头,伸出自己的左手,张开手掌。
一缕从米迦勒身上散逸出的、最微不足道的神圣能量,如同受到了某种牵引,飘落到他的掌心,化为一个不断旋转的光点。
星罗漆黑的眼瞳,平静地注视着掌心的光点,仿佛一位最专注的炼金术师,正在观察一项前所未见的稀有素材。
冰冷、理性的分析,在他脑中飞速进行。
【构成:由“信仰”、“秩序”、“光明”等多种正面概念,通过特定规则编织而成。
【特性:具有强烈的排他性,对负面概念、混沌属性存在自发性攻击倾向。能量结构稳定,但模式单一,缺乏变化。
【结论:一种低效、但纯度极高的能量运用形式。
片刻之后,星罗抬起头,那双漆黑的眼瞳中,第一次闪过了一丝属于研究者的,纯粹的好奇。
他用只有自己和身边的两位精灵能听到的声音,平静地呢喃道。
“原来如此,所谓‘神圣’,是这样一种高维能量的表达形式么。”
这句轻描淡写的评价,让一旁的蕾斯蒂亚,瞬间哑火。
她准备好的一连串关于米迦勒权能的警告,关于这场战斗有多么凶险的分析,尽数被堵在了喉咙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看着星罗那张平静到冷酷的侧脸,心中涌起一股荒谬之感。
那是神话传说中的炽天使长!是能与撒旦分庭抗礼的、最顶级的战斗天使!其实力甚至可能在韦勒斯拉纳与梅卡尔之上!
可在自己的王眼中,对方似乎……只是一个值得被拿来分析和研究的实验样本?
这份视神明如无物、君临万物的从容与自信,让蕾斯蒂亚感到一阵阵心悸,却又不由自主地,沉迷其中。
而星罗的这份“无视”,显然彻底激怒了那位高高在上的天使长。
“不知死活的伪物!”
米迦勒发出一声震天的怒吼,祂不再言语,而是直接用行动,来宣告自己的愤怒与神罚。
祂高高举起了手中的火焰之剑。
刹那间,整个大教堂内的光线,仿佛都被那柄剑所吞噬。
无尽的白色圣火在剑刃上熊熊燃烧,汇聚成一颗足以媲美太阳的、充满了毁灭气息的光球。
审判的时刻,到了。
米迦勒挥动了巨剑。
那颗由纯粹圣火构成的“太阳”,脱离了剑刃,如同一颗从天而降的陨石,拖着长长的尾焰,没有复杂的轨迹,没有花哨的技巧,只是以最直接、最蛮横的方式,向着星罗所在的位置,轰然砸下!
圣火所过之处,空间不堪重负地扭曲,连坚固的大理石地面,都在这股恐怖的热量降临之前,就开始熔化、气化。
他要将星罗,连同他脚下这片被“渎神者”玷污的土地,一同焚烧成最原始的灰烬!
最终对决,在天主教的至高圣地,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