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石之门的顶端,高天之上的风,冰冷而狂暴。
星罗安静地端坐于那尊新生的漆黑王座之上,灰白色的长发在烈风中狂舞,眼神平静地俯瞰着下方那片如同蚁巢般混乱的战场。
在他的视野中,世界呈现出一种全新的姿态。
不再是单纯的物质与能量。
而是由无数条纵横交错的、名为“因果”的丝线,编织而成的一张巨大网络。
每一个生命,每一个物体,都是这张网络上的一个节点。
而此刻,他,就是这张网络的最高管理员。
他能清晰地“看”到那些刚刚从监狱结界中挣脱束缚,正在肆意发泄着破坏欲的强大魔导罪犯们。
他们的“因果之线”,粗壮而坚韧,燃烧着远比常人要旺盛的、充满了罪恶与疯狂的生命力。
其中几条线尤为显眼。
一条,仿佛由无数破碎的时钟齿轮构成,散发着扭曲时间流速的傲慢气息——那是不可一世的s级通缉犯,“时之支配者”。
另一条,则如同不断变幻形态的彩色烟雾,充满了虚幻与欺骗的魔性——那是狡猾至极的“幻惑公”。
这些,都是旧秩序崩溃后,从牢笼中逃出的猛兽,是污染棋盘的“杂音”。
对于一位刚刚登基的君王而言,要做的第一件事,从来都不是颁布繁琐的律法,或是发表慷慨激昂的演说。
而是——清理舞台。
用最直接、最高效的方式,抹除所有不和谐的声音。
星罗的目光,一一扫过那些在战场上肆虐的罪犯节点。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没有进行任何攻击性的动作,没有吟唱任何毁灭性的咒文。
他只是……动了一个念头。
一个发自于【咒缚王座】的、至高无上的敕令。
——【汝等,不存在】。
地面战场。
南宫那月刚刚从那股君临天下的恐怖威压中勉强回过神来。
作为当世最顶尖的空间魔术师,她比任何人都更清楚地感知到了那位新晋“魔王”的降临。
但她想不通,也无法理解。
星罗,到底想做什么?
难道他要将整座弦神岛,连同上面的所有人,都彻底毁灭,作为他登基的礼炮吗?
就在她内心升起这个最坏预期的瞬间。
异变,发生了。
那个刚刚还在数十米开外,用狂暴的飓风将一栋大楼撕成碎片的“时之支配者”,那个正准备将时间流速减缓,好整以暇地虐杀几名警备队队员的s级罪犯……
他的动作,突兀地停滞了。
脸上那副残忍而傲慢的笑容,瞬间凝固。
紧接着,南宫那月看到了此生最让她毛骨悚然的一幕。
“时之支配者”的身体,没有流血,没有爆炸,甚至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就那样……开始“褪色”。
仿佛一幅画在画布上的油画,被人用蘸满了松节油的刷子,轻轻地抹过。
他的轮廓开始变得模糊,色彩开始变得暗淡,存在感开始以一种不可理喻的方式,迅速地“蒸发”!
“这……是……”
南宫那月脸上血色尽失。
这不是空间转移,更不是幻术!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个男人所占据的空间坐标,正在从“有”,变成“无”!
这个过程,只持续了不到一秒。
上一秒还不可一世的s级罪犯,下一秒,就如同被风吹散的沙画,悄无声息地,彻底“消失”了。
不,不仅仅是他。
不远处的“幻惑公”,他那变幻莫测的身体,也同样经历了这诡异的“褪色”过程,连同他制造出的所有幻象,一同化作了虚无。
所有从监狱结界中逃出的、穷凶极恶的魔导罪犯,无论他们之前展现出了多么强大的力量,无论他们身处战场的哪个角落。
在这一刻,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属于“神”的橡皮擦,从“世界”这张画纸上,被一个接一个地,干净利落地,彻底抹去!
没有惨叫。
没有挣扎。
没有一丝能量的逸散。
他们就那样静悄悄地、理所当然地,消失了。
在世界的法则层面,在所有人的记忆认知层面,仿佛他们……从未出生过。
这种无声的、绝对的“抹杀”,比任何眷兽的咆哮,比任何禁咒的轰鸣,都要带来的恐惧不可同日而语!
“骗人的吧……”
晓古城呆呆地站在原地,惊得目瞪口呆。
刚刚,他还沉浸在重获力量的狂喜之中,准备大展拳脚。
可眼前这一幕,却让他如坠冰窟,遍体生寒。
那些罪犯里,不乏能与他的眷兽正面抗衡的强者。
可他们……就这么没了?
像游戏里被管理员随手删除的乱码一样?
他下意识地看向身旁的姬柊雪菜,却发现这位总是冷静坚毅的剑巫少女,此刻正用双手死死地握着雪霞狼的枪杆,身体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剧烈颤抖,连牙齿都在不受控制地打颤。
她的眼眸里,满是世界观被颠覆的骇然与绝望。
战斗,停止了。
原本混乱不堪、喊杀震天的战场,变得鸦雀无声。
只剩下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和海风吹过废墟的呜咽声。
南宫那月沉默地仰望着天空,仰望着那个端坐于王座之上的身影。
这一刻,她心中所有与之对抗的念头,都彻底烟消云散。
她终于明白了。
这个男人,已经不再是需要用“规则”去束缚的对象了。
他,已经成为了比“监狱结界”本身,更可靠、也更危险的……“秩序”本身。
就在这片令人窒息的寂静之中。
基石之门顶端,那尊魔王的目光,缓缓移动。
他那冰冷、不含任何情感的视线,扫过了下方那群劫后余生、呆若木鸡的人群,最终,精准地落在了仍在与晓古城对峙的仙都木优麻,以及她身后那个刚刚脱困、正准备大展拳脚的真正魔女——仙都木阿夜的身上。
舞台,已经清理干净。
接下来,该处理正戏的主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