咎神之棺,制御中枢。
那足以改写世界法则的深红色光芒,如同退潮的海水,缓缓褪去。
物理法则的指针,在经历了短暂的停滞与错乱之后,开始重新转动,世界,似乎正在恢复原状。
然而,这只是表象。
那被“圣歼”强行从弦神岛抽离、改造、升华的庞大能量洪流,并未消散。
它们遵循着一个至高无上的意志,化作一条深红色的星河,浩浩荡荡地倒灌而回,尽数归于沉寂的咎神之棺,最终,涌入了那尊位于核心祭坛的、新生的漆黑王座之中。
【咒缚王座】,贪婪地吞噬着这股灭世的余波,其上的每一道魔纹都随之亮起,散发出永恒不灭的幽光。
当最后一缕光芒融入王座,星罗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那一瞬间,整个制御中枢内的所有魔力残光,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扼住,瞬间静止、凝固,而后,如同最卑微的尘埃,向着王座的方向,俯首!
他的气息,变了。
不再是之前那种混杂着死亡与不祥的、令人敬而远之的危险感。
而是一种……君临万物、定义万物的绝对威仪。
仿佛他本身,就是法则。
仿佛他的存在,就是真理。
一种纯粹的、不容置疑的“魔王”神韵,自他身上满溢而出。
那头死气沉沉的灰白长发,在混乱的魔力余波中无风狂舞,每一根发丝的末梢,都仿佛牵引着一丝细微的空间裂痕。
双瞳深处,那如黑曜石般的眸子,不再清澈。
那里仿佛蕴藏着宇宙生灭、星辰轮回的景象,冰冷,深邃,不含任何属于“人”的情感。
他没有站起身。
他依旧安静地坐在那尊仿佛由万千诅咒与恶意铸就的王座之上。
他没有使用任何空间魔术的咒文,甚至没有调动一丝一毫的魔力。
只是意念一动。
下一瞬,他的身影,连同身下的【咒缚王座】,便在咎神之棺的制御中枢内,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仿佛他从未出现过。
就好像,他只是将自己的“存在坐标”,从一个点,修改到了另一个点。
简单,直接,霸道。
弦神岛,最高点。
基石之门的顶端。
这里是整座人工岛的“天穹”,是凡人绝对无法踏足的禁区。
一道身影,毫无征兆地,凭空出现。
星罗依旧保持着安坐于王座之上的姿态,出现在了这片空旷平台的正中央。
冰冷的、混杂着海水咸味的高空烈风,吹拂着他狂舞的灰白长发,吹动着他身上那件早已在激战中破损不堪的彩海学园校服。
他平静地环顾着下方。
环顾着这座被自己亲手拖入末日景象的岛屿。
建筑物的残骸,燃烧的火焰,地面上如同蚂蚁般渺小的人群,以及那重新开始在空气中复苏、变得活跃起来的魔力粒子……
所有的一切,都尽收眼底。
他的眼神中,没有喜悦,没有悲悯,更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悯。
只有冰冷的、绝对理性的计算,以及对棋盘上所有棋子动向的、绝对的掌控。
诅咒,已不再是束缚他的枷锁。
而是他加冕为王的权杖。
地面。
当那股笼罩一切的“圣歼”威压褪去,当被强制“注销”的魔力重新回归身体的瞬间。
晓古城第一个发出了野兽般的怒吼!
“哦哦哦哦哦哦!!!”
金色的光辉,如同火山爆发,从他体内喷涌而出!
磅礴的魔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修复着他那遍体鳞伤的身体,填充着他那几近枯竭的体力!
第四真祖的力量,回来了!
“出来!‘狮子的黄金’!”
他怒吼着,回应他的,是十二道惊天动地的兽吼!
雷光缠绕的狮子、双角的巨羊、吞噬次元的龙蛇……十二头本该毁天灭地的太古凶兽,争先恐后地从他身后那扭曲的空间中探出头来,发泄着刚刚被“下线”的憋屈与愤怒!
然而,这份重获力量的狂喜,仅仅持续了不到一秒。
就在晓古城准备指挥眷兽军团,将眼前所有敌人撕成碎片的瞬间。
一股全新的、与“圣歼”的“无”截然不同的、充满了极致“存在感”的恐怖威压,有如实质,从天空的最高处,轰然压下!
噗通!
刚刚还不可一世的十二头太古眷兽,在这股威压面前,连一丝抵抗的念头都无法升起!
它们如同被天敌盯上的弱小生物,发出一声哀鸣,身形瞬间溃散,化作金色的光点,狼狈地逃回了晓古城的体内!
“什……么?”
晓古城脸上的狂怒,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此生从未有过的、极致的惊骇!
比刚才的“圣歼”还要恐怖!
“圣歼”是绝对的“无”,是将一切拉入死寂的虚空。
而这股威压,却是绝对的“有”,是一种高高在上的、将世间万物都视为尘埃的、君王般的绝对支配!
不只是他。
正准备重新发动攻击的魔导罪犯们,动作僵住了。
刚刚从“蓝骑士”残骸中爬出、正准备重整旗鼓的仙都木优麻,脸上的表情,凝固了。
所有恢复了魔力的魔兽,全都匍匐在地,瑟瑟发抖,朝着天空的方向,发出了最卑微的呜咽。
正在与敌人搏杀的姬柊雪菜,手中的雪霞狼猛地一颤,那刚刚恢复了一丝光泽的枪尖,不受控制地垂了下去。
战斗,停止了。
混乱,平息了。
整座岛屿,所有恢复了力量的超凡存在,无论敌我,无论强弱,都在这股无可匹敌的威压之下,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所有的动作。
所有人,都抬起了头,用一种混合着恐惧、震撼与难以置信的目光,望向了天空的最高处。
望向了那座支撑着弦神岛天穹的——基石之门。
在那里,他们看到了。
看到了那个端坐于漆黑王座之上,俯瞰着整个世界的……新生的魔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