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随着一声闷响,征服王伊斯坎达尔高大的身躯,就像断了翅膀的老鹰,从半空中狠狠的砸落,在裂开的大地上,撞出了一个巨大的人形坑!
沙尘到处都是。
这位一生都没输过的王者,现在,却用一种最狼狈的姿态,被人从他至高无上的王座上,无情的踹了下来。
整个世界,都在四分五裂。
天早就不是蓝的了,变成一片灰白,跟快烧完的灰烬似的。
远方的大漠,边缘已经被无数蠕动的数据流吞噬,这个由王跟部下们的心象共同维持的伟大世界,正在走向无法挽回的毁灭。
军队已经彻底崩了。
忠诚的士兵们,在过去同伴变成的沙土傀儡围攻下,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化作消散的灵子。
那一声声死前不甘的怒吼跟悲鸣,像是一把把最快的刀,反复的剜着伊斯坎达尔的心。
“咳。。。咳咳。。。”
伊斯坎达尔挣扎着,用那把早就没了雷光的神威之剑撑起身体,剧烈的咳嗽起来,每咳一下,都有金色的灵子从他嘴角冒出来。
他的眼神,暗了下去。
那双曾像太阳一样耀眼,永远充满自信跟豪迈的眼睛里,现在,只剩下了一片说不出的死寂跟悲凉。
输了。
输的这么彻底,这么窝囊。
自己的军队,自己的梦想,自己的一切,都被人用一种近乎羞辱的方式,碾的粉碎。
“rider。。。”
不远处,传来一声带着哭腔的,发抖的呼唤。
那个胆小,懦弱,却又固执的跟在自己身边的小御主,此刻正满脸泪痕,手足无措的看着眼前的惨状,看着自己英灵那狼狈又萧索的背影,心疼到几乎没法呼吸。
伊斯坎达尔慢慢转过头,看向了他。
那黯淡的眼神里,忽然,又重新燃起了一丝微光。
随即,他笑了。
那笑容不再是属于征服王的豪迈跟霸气,而是一种释然,一种仿佛卸下了所有重担的,轻松的微笑。
“小子,哭什么。”
他的声音依旧洪亮,却带着一丝从来没有过的温柔。
“抬起头来,给本王好好的看着。这,就是本王伊斯坎达尔,最后的结局。”
“不。。。不要。。。”韦伯拼命的摇头,眼泪跟开了闸似的,“我不要看!rider!我们还有令咒!我还有令咒!我们可以回去!我们可以。。。”
“闭嘴。”
伊斯坎达尔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不容置疑的严厉。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最后的气力,发出了他身为王者,对臣子的最后一道命令。
“以本王之名,解除你我之间的契约。”
“你,给本王活下去。”
“活下去,然后,去将本王的故事,将本王亲眼见证的这一切,传颂给后世的所有人!”
“告诉他们,这里,曾有一个叫伊斯坎达尔的王者!他曾纵横天下,也曾兵败垂成!他曾放声大笑,也曾饮恨在这里!”
“这,就是王的活法!”
“作为臣子,你最后的任务,就是作为见证者,把这一切,刻在心里,传下去!”
“这是。。。王命!!!”
话音落下的瞬间,韦伯手背上的令咒,发出了最后的光,随即,彻底消失。
他跟伊斯坎达尔之间那根叫“契约”的,最后的联系,被王者亲手斩断。
“不!!!rider!!!”
韦伯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哀嚎,他想冲过去,却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死死的挡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个高大的红色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远。
“希聿聿——!!!”
就在这时,一声又悲又壮的马叫,响彻了整个快要崩溃的世界。
那匹神骏非凡,陪了征服王一生的爱马——布西发拉斯,迈动着燃烧火焰的铁蹄,从塌掉的废墟里冲了出来,跑到伊斯坎达尔的身边,用它的头,亲昵的蹭着主人的脸。
“呵,老伙计,到最后,就只剩下你还陪着我了啊。”
伊斯坎达尔爱怜的摸着爱马的鬃毛,翻身,利落的跨上了马背。
没有了神威车轮,没有了无双军队。
现在的他,不再是那个统帅千军万马的征服王。
他只是一个最纯粹,最不怕死的战士。
伊斯坎达尔勒紧缰绳,调转马头,独自一人,面向了那个站在冬木大桥中央,静静注视着这一切的,黑发少年。
他的眼神,再次变得锐利,那份属于王者的骄傲跟战意,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
“篡夺者啊!”
“本王承认,是你赢了。”
“但是,就算军队没了,就算世界塌了,只要本王还没倒下,我的征服,就还没结束!”
“来吧!接下本王这赌上了一切的,最后的冲锋!!!”
“噢噢噢噢噢噢噢——!!!”
伴随着那足以撼动灵魂的咆哮,伊斯坎达尔双腿猛的一夹马腹!
布西发拉斯人立而起,发出一声震天长嘶,随即,化作一道赤色闪电,朝着星罗,发起了它这辈子最后的,也是最决绝的冲锋!
一人,一马,面对整个世界。
那悲壮又勇敢的身影,仿佛一首英雄的末路悲歌,让旁边的saber,都为之动容。
“aster!”
saber下意识就想上去打,兰斯洛特也握紧了手里的魔剑,黑色的雾气再次升腾。
然而,星罗只是轻轻的抬起了手,阻止了他们。
“到此为止了。”
他的声音,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
“这份敬意,由我来回应。”
面对那带着王者最后尊严跟霸道冲过来的雷霆一击,星罗缓缓的,举起了自己的双手。
“——冷酷的钢之女王,斩妖除魔的圣剑啊——”
“——在此化为钢之剑,赐与我神力——”
银色的光辉,在他的左手中汇聚,变成一柄造型又古又美的,散发着神圣气息的双手大剑!
剑精灵艾斯特,悄然现身,面无表情的漂浮在星罗身边。
紧接着,是右边。
“——吾乃彼世传来之无穷幽冥,为永恒大罪的制裁者——”
“——来吧,夜晚的支配者,无情的黑暗女神啊-汝乃贤哲之剑,汝乃贯穿真实之刃——”
漆黑的羽翼,在他的身后无声展开,妖冶的暗色魔力,在他的右手中,凝聚成一柄又华丽又危险的漆黑长剑!
暗之魔王蕾斯蒂亚,带着一丝小恶魔般的微笑,出现在他的另一侧。
两股截然相反,却又同样强大到极点的气息,在星罗的身上,达到了完美的平衡。
也就在伊斯坎达尔冲到他面前,那柄塞浦路斯之剑快要碰到他喉咙的,最后一瞬间——
星罗,动了。
他没有惊天动地的动作,只是把手里的黑白双剑,在身前,轻轻的,交叉一挥。
仿佛只是在掸掉眼前的灰尘。
【生命二刀流】之奥义——人鬼「未来永劫斩」!
这一剑,没发出任何声音,没产生任何光效,甚至没带起一丝一毫的魔力波动。
它只是那么简简单单的,斩了过去。
穿过了伊斯坎达尔的身体,也穿过了布西发拉斯的身体。
然后,一切都停住了。
伊斯坎达尔那决绝的冲锋姿态,连同他脸上那狂热的战意,被永远定格在了距离星罗喉咙不到三寸的地方。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
他缓缓的,有点僵硬的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前。
那里,没有任何伤口。
可是,他又清晰的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有什么对他来说最根本的东西,被刚才那一剑,彻底的。。。斩断了。
那不是生命,不是灵魂。
而是。。。 “未来”。
自己“前进”的这个动作,本该抵达“胜利”或者“死亡”的那个“未来”,被从因果的层面上,彻底抹掉了。
自己的命运,被永远的固定在了“冲锋失败”的这一个瞬间。
伊斯坎达尔慢慢抬起头,最后看了一眼星罗。
他的眼神中,没有了恨,没有了不甘,只剩下了一种彻底想通了的了然,和一丝说不出的遗憾。
“原来。。。”
“。。。是这样的世界吗。。。”
他轻声念叨着,像是在问自己,又像是在感慨。
随即,这位伟大的征服王,脸上露出了一抹释然的微笑。
他的身体,连同他身下的爱马布西发拉斯,从指尖开始,一点一点的,化作了漫天的金色光点,如同被风吹散的蒲公英,消散在这片即将彻底崩塌的,属于他的世界里。
“轰隆——!!!”
随着主人的消失,整个固有结界再也撑不住,像被敲碎的镜子,轰然破碎!
光影变幻。
等saber再次看清眼前的景象时,她们已经重新回到了清冷月光下的冬木大桥之上。
桥面上,只剩下了手持黑白双剑,神情淡漠的星罗,以及他身边,那两位美得不像话的,一银一黑的少女。
仿佛刚才那场毁天灭地,埋葬了一位传说王者的要命大战,都只是一场假得不行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