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头上,另外两艘货船里冲出数百士兵,见人就砍。岛上的白衣教众猝不及防,瞬间死伤一片。
而东山坳里,更多的教众从草棚中涌出,至少有三四百人。他们虽然惊慌,可动作却不乱,迅速结成阵型,守住谷口。
“将军,攻不进去!”一个校尉冲过来,“他们有弩!硬冲伤亡太大!”
李破抬头看去。
谷口两侧的岩壁上,不知何时出现了几十个弩手,弩箭闪着寒光。
“用火。”他冷冷道,“这山谷里全是干草棚、药料,一点就着。看他们是守谷口,还是救火。”
命令传下,几十支火箭射向山谷。
干草遇火即燃,药料更是助燃。眨眼工夫,七八个草棚就烧成了火海。浓烟滚滚,夹杂着刺鼻的药味,熏得人睁不开眼。
谷里的教众果然乱了。
一部分人想去灭火,阵型露出破绽。
“杀进去!”李破一马当先,破军刀划过一道弧线,砍翻两个挡路的教众。
士兵们如潮水般涌入山谷。
战斗很快变成一边倒的屠杀。
这些教众虽然凶悍,可毕竟不是正规军。在经历过漳州血战的精锐面前,根本不够看。半柱香时间,山谷里就躺满了白衣尸体。
李破冲进最大的那间草棚——里面不是熬药的,是个简陋的炼丹房。正中摆着个半人高的铜鼎,鼎下炭火还红着,鼎里咕嘟咕嘟煮着黑紫色的浆液,气味甜腻得令人作呕。
“这就是‘红丸’的原浆?”萧明华从后面跟进来,捂着鼻子。
“应该是半成品。”李破用刀尖挑起一点浆液,看了看,“还得提纯、晾晒、搓丸。玉玲珑拿走的那张阵图,恐怕就是讲怎么用三岛的地势、水脉来炼这玩意儿。”
他环顾四周,在墙角发现一本账簿。翻开一看,里面密密麻麻记录着药材采购、成品出货的数量和时间。
“看这个。”李破指着一行记录,“天启十七年八月初三,出货‘红丸’三百颗,送往‘京城悦来客栈,甲字三号房’。”
萧明华瞳孔一缩:“京城他们真把手伸到天子脚下了!”
“不止。”李破继续翻,“还有‘青龙渡分坛,每月供药五百颗’、‘松江府,每月供药八百颗’光太湖这一处,每月就能产出两千颗‘红丸’。江南有多少处这样的作坊?十年下来,他们控制了多少人?”
账本越翻越心惊。
往生教这十年,光卖“红丸”就敛财超过百万两。更可怕的是,他们用这药控制了多少官员、富商、甚至军中将领?
“将军!”一个士兵冲进来,“抓到一个想跑的炼丹师!他说说玉玲珑三天前就来过,把最重要的‘药引’和‘丹方’都带走了!”
“带上来!”
很快,一个穿着脏兮兮道袍、五十来岁的干瘦老头被押了进来。他吓得浑身发抖,跪地就磕头:“大人饶命!小人只是被逼的!玉观音不,玉玲珑那妖女,用小人全家的命威胁,小人不得不从啊!”
“她带走的是什么药引?”李破冷声问。
“是是‘龙血竭’!”老头颤声道,“那是一种罕见药材,产自南洋,十年才得一斤。配上太湖西山特产的‘阴灵芝’,再加上三处阵眼的地脉之气,炼出的‘红丸’药效能强十倍!服一颗,就能让人彻底迷失心智,只听炼药人的命令!”
萧明华倒吸一口凉气:“她想控制谁,需要这么强的药?”
老头摇头:“小人不知。但玉玲珑走时说过一句话”
“什么话?”
“‘等这炉药成,就该去京城,给那位贵人献上一份大礼了。’”
李破和萧明华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惊骇。
贵人
京城里,能被玉玲珑称为“贵人”的,能有几个?
“她还说了什么?”李破逼问。
“还说还说‘北境那位小狼崽子,倒是帮了我大忙。若不是他逼得紧,我也下不了决心提前开炉’。”老头哭丧着脸,“大人,小人知道的都说了,饶命啊!”
李破沉默片刻,摆摆手:“带下去,看管起来。”
士兵把老头拖走。
丹房里只剩两人。
“她在利用你。”萧明华声音发干,“利用你逼她提前动手,这样她炼的药就能赶在某个时间点之前完成。”
“什么时间点?”李破皱眉。
萧明华没回答,只是望向北方,眼中满是忧虑。
而此刻,天启城,睿亲王府。
萧永宁坐在书房里,盯着手里那封密信,脸色阴沉得像要滴出水来。
信是往生教的“朋友”送来的,只有一行字:
“药将成,三日后抵京。殿下答应的事,该兑现了。”
他答应的事
是十万两白银,还有一个“不起眼”的官职——钦天监监副。
钦天监,观星象,测吉凶,看似清水衙门,可若有心能在“天象”上做多少文章?
萧永宁咬牙,将信纸凑到烛火上。
火苗吞噬了字迹,也吞噬了他最后一丝犹豫。
“来人。”他唤道。
一个黑衣幕僚悄无声息地出现:“殿下。”
“去库房,提十万两银票,要江南钱庄的,不连号。”萧永宁缓缓道,“另外给钦天监监正送份礼,就说本王夜观星象,觉得监副的位置空得太久,该补上了。”
“是。”幕僚躬身,“那李破那边”
“李破?”萧永宁冷笑,“他正在江南跟往生教死磕呢。等他知道真相时,大局已定。”
他顿了顿,补充道:
“对了,给老五送个信——他不是要去江南当观风使吗?告诉他,路上‘小心’些,江南乱,盗匪多。”
幕僚会意,眼中闪过寒光:“属下明白。”
书房重归寂静。
萧永宁走到窗边,望向皇宫方向。
父皇
您这把刀,太锋利了。
锋利到
该折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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