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废弃工厂的铁门,生锈的门轴发出一声悠长而疲惫的呻吟,像是一句迟来的叹息。晨光已经撕开了地平线的薄雾,将整座城市染上了一层虚假的、温暖的金色。
林默眯了眯眼,不太适应这种光亮。在那个被“锚”的【法则固化】领域笼罩的工厂里,光线似乎都是凝固的,死气沉沉。而现在,光是有温度的,流动的,带着清晨特有的、混杂着植物和尾气的味道,扑面而来。
世界活了过来,但他感觉自己的一部分,永远地死在了那片凝固的光里。
他沿着布满裂纹的混凝土路面慢慢走着,脚下的碎石子发出沙沙的响声。远处,早起上班的车流已经汇成了钢铁的河流,鸣笛声、引擎的轰鸣声,还有路边早餐店里炸油条的滋滋声,一切都那么鲜活,那么……真实。
真实?
林默的嘴角扯出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充满自嘲的弧度。
他刚刚才亲手证明了,所谓的“真实”,是多么脆弱不堪的东西。它不过是一段段写在世界底层的代码,一行行可以被注释、被修改、被判定为“不成立”的定义。那个叫“锚”的存在,上一秒还拥有固化现实的无上权限,下一秒就成了逻辑上的一个悖论,被系统无情地回收了。
就像清理了一行错误代码。
他插在裤兜里的手,指尖还是冰凉的。那种抹除一个“存在”的触感,并没有惊天动地的能量爆发,也没有撕裂空间的光影特效。它是一种更深层次的、源自灵魂的颤栗。就像你一直以为自己是在一张坚实的画纸上作画,却突然发现,你手中的笔,可以直接擦掉画纸本身。
这种权力,让他感到恶心。
一个穿着校服的中学生骑着自行车从他身边飞速掠过,车轮卷起的微风吹动了他的衣角。少年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流行歌曲,脸上是那种对未来毫无畏惧的灿烂笑容。
林默停下脚步,看着那个背影消失在街角。他忽然很羡慕那个少年。羡慕他的世界是由物理定律和人间烟火构成的,而不是一行行冰冷的代码。羡慕他的烦恼是考试和喜欢的女孩,而不是自己的“存在”是否会被更高位的存在加上一行注释。
他觉得自己像个病毒。一个刚刚杀死了杀毒程序的、更加危险的病毒。他游荡在城市的血管里,周围是无数正常的“细胞”,他们按照既定的程序生活、欢笑、悲伤,却不知道身边混进了一个可以随时修改程序本身的异类。
孤独感,像潮水一样,从四面八方涌来,几乎要将他溺毙。
以前,他虽然也孤独,但那是一种怀才不遇式的、渴望找到同类的孤独。他觉得自己是个与众不同的人。而现在,他开始怀疑,自己到底还算不算是“人”。
他漫无目的地走着,双腿像是被灌了铅。他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回家?那个十几平米的出租屋,四壁都是沉默。去找苏晓晓?他怕自己身上那股连阳光都无法驱散的寒意,会吓到那个像向日葵一样的女孩。
不知不觉,他走到了“不语”书店所在的旧街区。
远远的,他就看到了那块熟悉的、字迹有些斑驳的招牌。书店的卷帘门已经拉开了一半,苏晓晓正哼着歌,拿着一块抹布,认真地擦拭着玻璃门。晨光照在她身上,给她整个人都镀上了一层毛茸茸的金边,连空气中的尘埃都在她身边欢快地舞蹈。
林默的脚步,就那么钉在了原地。
他看着她,就像一个跋涉在沙漠中快要渴死的人,看到了一片遥远的海市蜃楼。那是他战斗的理由,是他内心深处唯一柔软的角落,是他与这个“真实”世界最后的链接。
可现在,这个链接,却让他感到了灼痛。
他抹除“锚”的时候,没有丝毫的犹豫。因为他知道,那是盖亚派来清除他的“抗体”,不杀死它,他就会死,苏晓晓和这家书店所代表的平静生活,就会被彻底粉碎。
但胜利之后呢?
他成了一个更可怕的存在。一个能从概念上抹杀敌人的怪物。
如果有一天,有谁惹恼了他,他会不会也给那个人加上一行“判定为不成立”的注释?他不敢想。权力的滋味,一旦品尝过,就像毒品,会悄无声息地改变一个人的心。
他害怕自己会变成自己最讨厌的样子。
苏晓晓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擦玻璃的动作一顿,抬起头,正好对上了林默的视线。她愣了一下,随即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像乌云后突然露出的太阳。
“林默哥!你站那儿干嘛呀?一大早跟个电线杆似的。”她朝他用力地挥着手,声音清脆得像风铃。
那笑容,那声音,瞬间穿透了林默心中的阴霾,带来了一丝久违的暖意。他感觉自己那颗快要被逻辑和代码冰封的心,又重新开始跳动了。
他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恐惧、迷茫和自我怀疑都暂时压进心底,脸上挤出一个尽量自然的微笑,朝她走了过去。
“没什么,路过,看你这么早就开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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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当然啦,爷爷年纪大了,我得多分担一点嘛。”苏晓晓说着,把抹布往水桶里一扔,溅起几朵水花,“你脸色怎么这么差?嘴唇都白了,没吃早饭吧?”
“……嗯,还没。”
“等着!”她不由分说,转身跑进了书店旁边的早餐铺,不一会儿,就提着两份热气腾腾的豆浆和几个刚出锅的肉包子跑了回来,一股食物的香气瞬间包裹了林默。
“喏,快吃,刚出锅的,小心烫。”她把一份塞到林默手里,自己也拿起一个包子,狠狠地咬了一大口,腮帮子鼓鼓的,像只小仓鼠。
林默捧着温热的豆浆,感受着那股暖意从手心一直传到心里。他低头咬了一口包子,肉馅的鲜香和面皮的甜糯在味蕾上炸开。这是他熟悉的味道,是人间的味道。
“怎么了?不好吃吗?”苏晓晓见他吃了一口就停住了,含糊不清地问。
“不,很好吃。”林默摇摇头,声音有些沙哑,“太好吃了。”
好吃到,让他想哭。
他只是想守护这份平淡的日常,却为此不得不踏上一条离它越来越远的非人之路。这本身,就是世界上最大的悖论。
“那就多吃点!”苏晓晓没心没肺地笑着,“看你瘦的,一阵风都能吹跑了。是不是最近工作压力太大了?”
“……算是吧。”林默含糊地应着,大口地吃完了包子,喝完了豆浆。胃里暖和起来,四肢百骸的寒意似乎也被驱散了不少。
“林默哥,”苏晓晓吃完东西,擦了擦嘴,忽然凑近了些,小声问,“上次那些坏人,后来没有再来找麻烦吧?”
她指的是上次强拆的开发商。
林默心中一紧。那件事,是他一切变化的开端。他为了保住那些产权文件,第一次大规模地修改了规则,也因此被盖亚彻底锁定。
“没有了,放心吧。”他笑了笑,“他们估计遇到大麻烦了,顾不上这里。”
他没有说谎。他定义的“产权文件物理材质为‘一小时内自然分解’”,这个规则在当时引发了巨大的连锁反应。据他后来了解,那家开发商因为关键文件全部“神秘消失”,陷入了巨大的法律和财务纠纷,早已焦头烂额,自身难保。
“那就好……”苏晓晓松了口气,随即又有些担忧地看着他,“林默哥,我总觉得你最近好像变了很多,好像……离我们很远。”
女孩的直觉敏锐得可怕。
林默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难道告诉她,自己刚刚从一场决定世界底层逻辑的战争中回来?告诉她,自己杀了一个甚至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
他只能沉默。
苏晓晓看着他的眼睛,那里面有她看不懂的疲惫和沧桑,仿佛装着一整个她无法想象的世界。她很聪明地没有再追问下去,只是轻声说:“不管你遇到什么事,都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书店……永远是你的家。”
家……
这个词,像一颗子弹,瞬间击中了林默最柔软的地方。
他狼狈地移开视线,不敢再看女孩那双清澈的眼睛。他怕自己会控制不住情绪。
“我……我还有点事,先走了。”他几乎是落荒而逃。
“欸?林默哥!”
他没有回头,只是朝身后摆了摆手,加快了脚步,迅速消失在街角的尽头。
直到再也看不见书店的招牌,林默才停下来,靠着一堵墙,大口地喘着气。他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才感觉自己那颗狂跳的心脏慢慢平复下来。
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逃避和被动应战,只会让他陷入一个又一个的死循环。盖亚的“免疫体”会层出不穷,一次比一次强大。这次是“锚”,下次可能就是能直接修改他思维逻辑的“篡改者”,或是能将他的存在彻底从时间线上抹去的“清除者”。
他不能等到下一次危机降临,不能等到他再也无法守护苏晓晓和那家书店的时候,才追悔莫及。
他需要答案。需要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需要知道除了他之外,是否还有其他的“规则重构者”。需要知道,面对盖亚这种世界级的“免疫系统”,到底有没有一条生路。
他想到了一个人。
或者说,一个地方。
“悖论”咖啡馆。
那个神秘的、自称“教授”的情报贩子,似乎知道很多秘密。林默之前去找过他,用自己大学时一段关于“高维碎片理论”的记忆,换取了关于“盖亚”和“免疫体”的初步信息。
现在,他需要更多的情报。为此,他不惜付出更大的代价。
打定主意,林默不再犹豫。他拦下了一辆出租车,报出了那个位于城市灰色地带的地址。
……
半小时后,出租车停在了一条阴暗潮湿的小巷外。
“悖论”咖啡馆还是老样子,毫不起眼的门面,门口挂着“今日休息”的牌子——这块牌子似乎从未摘下过。林默推开那扇沉重的木门,门上的风铃发出几声慵懒而失真的响声。
咖啡馆里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咖啡香和旧书的霉味。吧台后面,那个永远穿着一身得体三件套、戴着金丝眼镜的“教授”,正低着头,用一块白色的绒布,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一个虹吸壶。
他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林默的到来。
林默径直走到吧台前坐下,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
过了足足一分钟,“教授”才仿佛刚刚忙完手里的活,抬起头,扶了扶眼镜,镜片后的双眼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哦,是你啊,我们的小‘病毒’先生。”他的声音很平静,带着一种学究式的慢悠悠,“看你的样子,是成功杀死了‘杀毒程序’?”
林默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早就知道“教授”不简单,却没想到他连自己刚刚才做过的事情都一清二楚。
“看来,你的情报网,比我想象的还要厉害。”林默冷冷地说。
“不不不,”教授摆了摆手,露出一丝微笑,“我不需要情报网。我只是一个忠实的‘观察者’。当世界的底层参数发生剧烈波动,比如一个‘存在’的定义被强行抹除时,我这里的‘仪器’,会有一些小小的反应。”
他指了指吧台角落里一个造型古怪的、像是黄铜星盘和老式收音机结合体的装置。此刻,那装置上的一根指针,正轻微地颤抖着。
林默沉默了。在这个男人面前,他感觉自己像是被剥光了衣服,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说吧,这次又想知道什么?”教授好整以暇地问道,“事先声明,越是核心的问题,需要付出的‘代价’就越昂贵。你那些大学时代的记忆,恐怕已经不够用了。”
“我知道。”林默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道,“我想知道,关于‘规则重构者’的一切。我们从哪里来?为什么会存在?以及,如何对抗盖亚?”
他一口气问出了三个最核心的问题。
教授擦拭虹吸壶的动作停了下来。他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严肃。
“这可不是一个问题,年轻人。这是三个……足以让你付出一切的终极问题。”他缓缓说道,“你确定,你要用你宝贵的‘记忆’来交换这些吗?有时候,无知才是幸福。”
“我很确定。”林默的眼神没有丝毫动摇,“我已经站在悬崖边上了,我需要知道悬崖下面到底是什么。”
教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是在评估他是否在说谎。最终,他点了点头。
“好吧。那么,交易成立。你需要付出的代价是——你和那个书店女孩,所有快乐的记忆。”
林默的身体瞬间僵住了。
他和苏晓晓……所有快乐的记忆?
那些在书店里无所事事地看书的下午,那些她硬塞给自己的热包子,那些她灿烂的、毫无保留的笑容……这些,是他对抗内心寒意的唯一火焰。要他交出这些?
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怎么?舍不得了?”教授的语气里带着一丝玩味,“这就是‘情报等价交换’的原则。你问题的分量,决定了代价的价值。那些关于世界本源的答案,其价值,正好等同于你人性中最珍贵的部分。”
林默的拳头在吧台下死死地攥紧,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他闭上眼睛,脑海中闪过一幕幕画面。苏晓晓第一次见到他时,好奇地歪着头的样子;她为了保住书店,一个人挡在推土机前的样子;她把早餐塞到他手里,笑得像个孩子的样子……
这些记忆,是他之所以还是“林默”的基石。如果失去了这些,他会变成什么?一个和“锚”一样,只为了某个目标而存在的、冰冷的程序吗?
不。
不对。
林默猛地睁开眼睛,眼中闪过一道骇人的光芒。
他上当了。
“教授”在试探他。或者说,在考验他。
“我拒绝这个交易。”林默一字一句地说道,声音不大,但异常坚定。
教授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等待他的下文。
“如果我交出了那些记忆,我就失去了战斗的理由。我知道的再多,又有什么意义?我将不再是我,只是一个拥有强大力量的空壳。”林默的思路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所以,我要换一个交易方式。”
“哦?”教授的眉毛挑了一下,似乎真的产生了一丝兴趣,“说来听听。”
“我不用我的‘过去’做交易。我用我的‘未来’。”林默盯着他,“告诉我我要的答案。作为回报,未来,我会为你做一件事。任何事。只要不违背我的底线。以我‘规则重构者’的身份起誓。”
这是一种豪赌。他赌的是自己的未来,在教授的眼里,比他那些温馨的记忆更有价值。
空气仿佛凝固了。
教授脸上的表情,第一次变得难以捉摸。他看着林默,像是在看一件稀世的珍宝,又像是在看一个即将引爆的核弹。
许久,他才缓缓地、露出了一个堪称愉悦的笑容。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他低声笑了起来,“用‘可能性’来支付账单,你是第一个。好吧,我接受你的提议。你的未来,的确比你那点可怜的记忆,要值钱得多。”
他将擦得锃亮的虹吸壶放回原位,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
“听好了,我只说一遍。”
“首先,关于你们的来源。没人知道。你们就像是宇宙这个巨大程序里,自然出现的‘突变’。也许是世界在尝试自我升级,也许只是单纯的bug。盖亚倾向于后者,所以它会清除你们。”
“其次,关于你们为什么存在。这个问题本身就没有答案。就像没人知道生命为什么存在一样。但所有诞生了自我意识的‘规则重构者’,最终都会面临一个选择——是融入盖亚所代表的‘秩序’,成为维护世界稳定的基石,从此失去自我;还是拥抱‘进化’的无限可能性,与盖亚为敌,直到一方彻底倒下。”
“最后,如何对抗盖亚。凭你一个人,不可能。盖亚就是世界本身,你怎么可能战胜世界?你唯一的生路,就是找到你的同类。那些选择了‘进化’之路的先行者们。”
林默的心跳开始加速。
“他们在哪?”
“他们建立了一个组织,一个游离于盖亚监控之外的影子联盟。”教授的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他们自称为——‘法则秘盟’。”
法则秘盟!
这个名字,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林默脑中的所有迷雾。
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我怎么才能找到他们?”他追问道。
“我不知道。”教授摇了摇头,“我只是个情报贩子,不是他们的成员。我只能告诉你,‘法则秘盟’一直在寻找像你一样的新生代。他们相信,每一次‘突变’,都是世界进化的契机。他们会观察你,考验你。当你证明了自己有资格加入他们的时候,他们自然会出现在你面前。”
教授说完,便不再言语,重新拿起那块绒布,擦拭着另一个干净的杯子,仿佛刚才那番颠覆世界观的对话,只是在讨论今天的天气。
林默坐在原地,消化着这庞大的信息量。
秩序与进化……
融入或者对抗……
法则秘盟……
原来,他所经历的一切,不过是一场宏大战争的序幕。他不是一个孤独的异常点,而是这场关于宇宙未来的道路之争中,一个刚刚被推上棋盘的新兵。
他心中的恐惧和迷茫,在这一刻,被一种更加宏大的使命感所取代。
他不再需要为自己的“非人”而痛苦,因为这正是他被赋予的、选择道路的资格。
“我明白了。”林默站起身,对着教授,第一次郑重地鞠了一躬,“谢谢你。关于未来的约定,我记下了。”
“去吧。”教授头也不抬,“别让我等太久。也别……死得太早。你的未来,可是很值钱的。”
林默转身,没有丝毫留恋地走出了咖啡馆。
当他再次站在阳光下时,整个世界在他的眼中,已经完全不同了。
街道、行人、车辆、高楼……这一切不再是冰冷的代码,而是一个充满了无数可能性、等待着被探索、被定义的巨大实验场。而盖亚,就是那个试图让一切都停滞不前的、顽固的系统管理员。
他不再感到孤独。
因为他知道,在世界的某个角落,有一群和他一样的“病毒”,正在为了“进化”这个疯狂的目标,与整个世界为敌。
他要做的,就是让自己变得更强,更耀眼,直到被他们发现。
夜幕降临时,林默独自一人,登上了市中心最高建筑“棱镜塔”的顶端。这里是盖亚的“现实稳定锚点”之一,也是他不久前用一场惊天骗局戏耍了“人类观测阵线”的地方。
他站在天台的边缘,脚下是万家灯火,汇成一片璀璨的星河。狂风卷起他的衣摆,猎猎作响。
他不再是那个只想守护一家书店的普通青年了。那份守护之心依然是他最核心的驱动力,但他的战场,已经不再局限于那个小小的角落。
他要守护的,是“可能性”本身。
他缓缓伸出手,仿佛要将整座城市的灯火都握在掌心。
他知道,与“锚”的战斗,只是一个开始。盖亚的修正,将会以更猛烈、更诡谲的方式降临。人类观测阵线,也绝不会善罢甘休。而那个传说中的“法则秘盟”,是敌是友,尚且未知。
前路,是无尽的战争。
但林默的眼中,没有了丝毫的迷惘,只剩下无尽的战意和决心。
他不再是单纯地寻找同类,等待被救赎。
从今天起,他要主动出击,去寻找“法则秘盟”,去探寻“进化”与“秩序”的最终答案。
他要让盖亚知道,病毒,是杀不死的。
因为病毒的本质,就是进化。
故事的第一阶段,至此结束。而一条通往世界尽头的、布满荆棘的进化之路,才刚刚在林默的脚下,缓缓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