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登盛的冷汗瞬间爬满后背。
他混迹江湖多年,警觉性自然不低。如果低,也活不到今天,成为湄邦最有实力的黑帮头子。
然而,就在刚才的短短几分钟里,他的确察觉不到男人的接近。
后面是一条很长的队伍。
几分钟内,除了草叶沙沙响,甚至没有一声惊呼或惨叫。
能做到这样,需要绝对碾压的武力值、极快的执行力,以及杀伐果断毫不尤豫的心理素质。
想明白这层,吴登盛立刻决定放弃抵抗。
“兄弟。”吴登盛举起双手,挤出笑容,“兄弟怎么称呼?”
“将军……”
头儿的命在别人手上,前头持砍刀开山的两名跟班对视一眼,不敢轻举妄动。
厉衔青抬着枪管,眯眼瞧着吴登盛,嘲讽地冷笑了声。
“好厚脸皮,谁他妈是你兄弟。你配吗?”
他斯文正派懂礼貌,根正苗红大好青年,而这吴登盛,不过是阴沟里的老鼠,蛀空社会的毒虫。
再说了,厉衔青不屑地打量起吴登盛的脸,什么歪瓜裂枣劣质基因。
白菏音怀胎十月要是生出这种品相的儿子,估计前脚刚出产房,后脚就要羞愤去跳河。
男人的鄙视嫌弃毫不委婉地传达到位,吴登盛的脸颊肉抽了抽,问:“这位警官,是拉育署长手下的人?”
只看厉衔青一身黑衣,全副制式武装,吴登盛便直觉猜测他是湄邦警方。
湄邦政局复杂,军、警、政、教各成一派,每座山头下面都发展出了拥趸派系,争斗不断又沆瀣一气。
别说在三不管的边境局域,就是在首都,也同样狗咬狗,朝令夕改。
塔沙集团能在湄邦猖獗至今,这里本身就是罪恶滋生的土壤。
“实不相瞒,拉育署长是和我有着多年交情的老朋友,警官兄弟,要不你再请示下……”
吴登盛话中的暗示十分明显。
警署高层,早已被他打点妥当。
这次他之所以会被逼入绝境,也是因为三国联合行动,湄邦的警署长官没有争夺到最高指挥权。
厉衔青连抬眉都懒得:“屁点大的地方,倒是烂透了。”
此番发言,表明他并不属于湄邦警方。
吴登盛心头一紧,细细端详着厉衔青。
男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久居高位的贵气,的确不象甘心居于人下的人。
那便只剩一种可能——
男人就是狙击手发现报告的第三方力量。
那对山洞中私会的小情侣。
“抱歉,事出紧急,无意冒犯到了阁下。”
额头被枪指着,背后的冷汗冒了一茬又一茬,吴登盛示意地对后面勾勾手指。
小跟班接到指令,将手中一直提着的匣子打开,一箱黄澄澄的金条展示在厉衔青面前。
“我的人向你们放了三枪,你灭了我整支进山队伍,这笔帐没法算。只是这箱金条,我用来买我自己的命。”吴登盛说。
满满当当的一箱金子实在耀眼,厉衔青兴味地扬了扬眉,缓慢地放下举着的枪。
世上就没人不爱钱。
吴登盛看到了生的希望,心下一喜,暗自打量着厉衔青,觉得或许可以谈。
“兄弟,不打不相识,老实说,我很赏识你的能力,不如你护送我下山,事成之后,同等重量的金条,我再给你一箱……”
“有意思。”
厉衔青缓缓勾起薄唇,冷冽的眸光不轻不重地睨向吴登盛,仿佛在看什么新鲜玩意儿。
“真有意思。你知道吗,我活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试图用钱收买我。”
所以说,还得是荒山野岭才能看见奇珍异兽,这种事情,放在国内,放在京州,谁敢想。
厉衔青缺什么都不可能会缺钱。
很新奇的体验,厉衔青正回味无穷地品味着,十馀米外的某棵大树忽然传来一声异响。
声音极其细微,类似于一只松鼠跳上树干。厉衔青眸光微沉,毫不尤豫抬手就是一枪。
“砰!”
子弹击中树干,发出巨大而沉闷的嗡鸣,厉衔青再想补枪,树后面蓦地跳出一人。
“老大是我!”
阿尔文犹有馀悸,幸好这棵树够粗,他闪得够及时,否则被自己人打死都不算工伤。
黑镰佣金最高的成员里,阿尔文的速度排在很前头,在这种地形,自然也是他推进最快。
他现身之后约二十秒,韩振及另外几名队员陆陆续续地从茂密的草丛堆里钻出来。
韩振一看嵌进树干的子弹和箱子里的金条,立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有人贪财,一看到金子就走不动道,躲在树后想着歪心思,没想到差点吃了子弹。
“找死。”韩振冷声道。
“sorry,sorry,在反省了,别瞪我。”阿尔文哭丧着脸。
垂头丧气地走到厉衔青面前,小声说:“感谢老大不杀之恩。”
就凭厉衔青的准头,绝无可能发现了目标却瞄不准。
只能说,他一开始瞄的就是树干。
阿尔文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
厉衔青不否认,千钧一发之际他的确认出了深域研发的作战服。算算时间,韩振他们也差不多该到了。
“下山后自己找你们队长领罚。”厉衔青面无表情地对阿尔文下达指令。
明明他不是队长,说出的话却比队长更具威严,阿尔文是服的,连连点头:“收到,明白。”
韩振接手,把吴登盛和两名小喽罗控制住,对上吴登盛大势已去的惊恐眼神,微笑:“放心,不杀你,你活着可比死了值钱。”
在他们的世界里,情报才是最值钱的东西。
厉衔青没意见。
接着队员对现场进行清点。
厉衔青倒也没有全部下死手,只看这一路,有的被手刀敲晕,有的被捂晕,手法各不相同。
但也不是全都这么好运。
即使早有预料,韩振还是为此人的战斗效率惊异,咋舌地问:“你二叔不是还叮嘱过你,让你不要搞得太夸张?”
厉衔青轻嗤,语气平平:“他驰名双标,一点儿也不体谅年轻人的辛苦。你去把他老婆绑了试试,他不调战机把山头轰平算我输。”
难怪总觉得还缺了谁,韩振被点醒,四处张望,问:“妹妹呢?”
厉衔青的视线意味不明地扫过韩振的脸。
一口一个妹妹,喊得倒是亲热。
“你让她在山洞等着?”韩振设想了下同等情境下自己会做的选择,立刻就猜到了,“确实,这样对妹妹最安全。局域清空了吗,可以去接了?”
“还有一只小老鼠需要处理。”
厉衔青微微偏了下头,若有所思地仰望山顶。
不久前,吴登盛派了个叫沙什么的去占领狙击点。
多半还在爬着,厉衔青也不着急。
取出对讲机,厉衔青怼到吴登盛嘴边,按下讲话按钮之前,对吴登盛懒洋洋道:“问吧,问问你的好女婿爬到哪里了,我去接他回来和你团聚。”
“……”
被其中一名黑镰队员的枪顶着脑门,吴登盛只得咬紧牙龈,乖乖照做:“沙旺赛,听到报坐标。重复,沙旺赛,听到报坐标。”
一阵电流的“滋滋”音。
“沙旺赛收到。”沙旺赛的声音明显兴奋,“报告将军,我还没到达山顶,但是,有好消息——”
“我发现了目标山洞,估计五分钟可到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