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书坐在地上,双臂圈抱着膝盖,对着篝火,被烤得昏昏欲睡。
她知道自己绝不能在这里睡过去。
于是强迫自己思考,保持大脑清醒。
一开始想双缝干涉实验,后面想奥特曼到底有多高。
可不管想科学实验还是想奥特曼,到最后,思绪都会不受控制地跑到厉衔青身上去。
她想起了第一次和他接吻。
是她主动。
那天,是厉衔青二十二岁的生日晚宴,名流汇聚。
她穿得象颗小蛋糕,被他圈在身前准备切蛋糕。
生日歌唱完后,蜡烛吹熄,她不记得自己当时怎么想的,也许仅仅只是脑子一抽。
在璀灿灯光亮起的前一瞬,借着黑暗,踮起脚回首,屏住呼吸在厉衔青的唇角轻轻亲了一下。
灯光一亮她就挣出来跑了。
边跑边回眸偷看的时候,对上一双浓得象深夜的眼睛。
那晚,厉衔青喝了不少酒,到后面客人散尽,他整个人象从酒桶里捞出来,倒在沙发上,眼皮懒懒撩开,一直在笑。
笑得那么不值钱。
簪书不想理他了,想走,他却不放人。
把她拽到怀里,揽在腿上,一遍一遍地喊她“书书”,一遍一遍地亲她。
真的单纯就只是亲。
唇瓣贴了贴,退开,喉结滑动,忍不住又靠上来贴了贴,没有深入,不厌其烦地重复着这样的动作,有着和她一样的笨拙。
不知是因为没有经验,还是担心吓坏她。
那会儿,没开过荤的厉衔青,某种程度上可以说纯情得要命。
好可怜啊她的哥哥。
二十二岁才没了初吻。
相比之下,隔壁的都有女星挺着大肚子找上门逼婚了。
……
火光将簪书的脸映得通红。
正在回想他第一次深深吻她是什么时候,忽然,洞口外面传来一声清脆的“咔”。
地面枯枝被踩断的脆响。
簪书一个人待了太久,脑子直犯浑,听见声音时还有些愣怔,以为自己迷糊出现了幻听。
顿住了两秒,忽然一阵寒毛直竖!
有活物!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她不确定来的是人,还是动物。
听那声动静,来者体重不轻。
会是来搜救她的人吗?
簪书不知道现在的确切时间,只知道外面天已经完全暗了。
雨夜,密林。
是陌生人也很可怕。
是野兽也很可怕。
簪书脑子一瞬间炸得嗡嗡响,再怕也不能傻傻坐以待毙。
得去看看。
鞋子湿透了,她脱下来烤火,此时也顾不得穿,手忙脚乱地从篝火堆里抽出一根燃烧的树枝,举着火把,扶着石壁,蹑着脚小心翼翼地往洞口走。
风从外面呼呼灌入。
雨丝飞洒。
离开了温暖的火源,空气中充盈着丰沛潮湿的水汽,簪书没干透的衣服顿时就冷得象冰。
她不受控制地哆嗦,就在此际,洞口突然窜进一个巨大的黑影。
“啊!”
簪书吓得失声尖叫,惊恐地瞪着来者。
是个人。
是个男人。
体型高大优越,宽肩,劲腰,往那儿一站,将洞口塞得满满当当。
一身纯黑色的特种兵作战服,手臂端着枪,面部被头盔罩着,看不到脸。
没等簪书找到更多的熟悉气息,男人一把将挂满雨珠的头盔掀掉,甩了甩头。
簪书瞳孔骤然紧缩。
四目相视。
厉衔青也看着她。
一丁点儿大的,他的宝贝,像只可怜兮兮的落难小动物,头发半湿半干,一缕一缕凌乱地粘着脖颈,眼睫毛也湿漉漉的,脸色苍白,更显得一双眼睛像从水里捞出来的黑宝石。
她的脸颊还沾着泥巴,衣服脏了,裤腿破了,裸着双足没有鞋穿。
还好,是活的。
心底某块一直提着的角落松落了,厉衔青才意识到自己居然能够顺畅呼吸。
血液重新流动,他听到自己的心跳。
嘴皮也恢复正常。
艰涩的喉间滚出一声低笑,灼热眸光直勾勾地盯着她:“哪来的小野人?”
他一开腔簪书就确定了。
天,真的是他!
他找到她了!他来救她了!
手指一松,火把掉到地上。
簪书也不知道从哪长出来的力气,猛地,像颗小炸弹冲向厉衔青,纵身一跃,跳到他的身上,双手抱住他的脖子。
“哎。”
厉衔青偏侧枪口,单手托住簪书的臀瓣,同时感受着他和她的剧烈心跳。
薄唇擦过她的发梢,嗓音沙哑。
“小野人,你吓死我了,知不知道。”
簪书情绪激动,好多话想说,拉开距离,急切地看着他冷静的眼睛,开口时,率先漏出一声呜咽。
“呜……”
“厉衔青,你好慢怎么才来!”
“我、我好害怕,呜呜,我以为自己死定了,手好痛,脚也痛,山里的风好冷,肚子也饿,我还看到了蛇,摔了一跤……”
簪书语无伦次地投诉着。
这是在向他撒娇呢。
“被咬到了没有?”听到她说遇蛇,厉衔青心急地想拉开她查看。
他带了血清。
簪书摇头,紧紧粘抱着他,眼泪乱飞挂了满脸。
“没有,没咬到,我跑很快,但是摔跤真的很痛……”
厉衔青都不晓得怎么说她才好了,有人欠教训,不训不行,但看着她这副哭得委屈巴巴梨花带雨的样子,重话也确实说不出口。
牙痒了半天,厉衔青挤出一句:“还敢不敢私自乱跑?”
“呜,你还说我……”
死里逃生,簪书才不想还被他说。
气性一下子就上来了,也不想被他抱了。手腕本来就疼,没力气。
推开他的肩膀,从他身上跟跄地跳下,簪书抽抽噎噎地低头哭着。
“啧,程书书。”
把他吓到差点精神病发作,还敢闹脾气是吧。
簪书的情绪喜一波恼一波,乱七八糟全搅拌在一起,来得快去得也快,此时想起了某事,霎时添了几分内疚。
“对不起,你送我的平安扣摔碎了……”
簪书也是进了山洞才发现平安扣碎了。
不是她清醒之后发生的事情,应该是她坠崖落河的时候就磕碎了。
厉衔青闻言,朝她的胸口投去一眼。
环形的平安扣确实只剩下了半截,缺口锋利,挂在那儿像半轮弯月。
也不怕划伤她自己。
厉衔青手伸过来,直接扯断了簪书颈间的项炼,连带着残缺的半截平安扣,一同扔到洞口外面。
“你……”
簪书惊得连掉泪都忘记了。
想阻止他都来不及。
“你干嘛扔掉?”
“碎了的玉不吉利。”
玉碎人平安。
平安扣平安扣,跟了他二十几年,护不住他的父母,没救过他,没想到戴在她的身上没几天就完成了它的使命。
总不算太糟糕。
一颗圆滚滚的泪珠挂在簪书的下眼睫,她眨了眨眼:“你还信这个?”
“怎么不信,你以为你还能好好站在这儿,真是因为你上辈子锦鲤投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