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书陷入了自己难以名状的迷思里,方滢已经手快地夹起了第二块糕点。
“哎,程程,你这下午茶,是宝和楼的吧,价格不便宜呢,又贵又难买到,不过是真的好吃。”
整个采编部这么多人,要保证人人有份,还要考虑隔壁部门来蹭吃蹭喝的,一顿下来,至少得五千打起。
快赶得上簪书试用期一个月的工资了。
簪书的注意力被引回来,真诚地笑了笑,说:“没事,主要您喜欢。”
必要的时候,她的嘴巴也可以很甜。
方滢是她的前辈,工作中也很用心带她。对于对自己好的人,这点不算什么。
簪书的心意方滢当然能接收到,不由得有些感慨。
虽说看小姑娘的穿衣谈吐,还真就未必指望这点钱生活,但也没谁规定有钱就一定要大方不是?
方滢打量着簪书,眼角眯起欣赏的笑纹:“刚好想和你说,稿件的奖金,我帮你催过了财务那边,应该过两天就可以到帐了。”
“好的,谢谢主编。”
“谢啥呀,要不是你,谁能啃得动厉总那块钢板。”
想起厉衔青那副谁都不鸟的冷傲样,方滢大热天里恶生生地打了个冷颤。
“我说深域那个总裁,脸长得好看是好看,气势那么凶,哪个女孩子敢接近。”
“程程,他有没有为难你啊?”
有。
为难得很用力,逼她要全部纳进去。
还不给她睡觉。
簪书保持风雨不动的笑容:“……我和他的助理接触得比较多。”
方滢也就是随口闲侃,并没有想知道确切答案的意思,活动了下劳损的脖颈,话题自然就过渡到了下一个。
“也快到小长假了,终于可以歇几天。对了,你奖金到手,有没有想过要去哪里消费掉啊?”
“还没想好。”
簪书近来事务繁多,如果不是方滢今天说起,她压根儿就忘了快放假这回事。
只不过,经方滢这么一提醒,自己的确两年没回国内了,找个地方走走好象也不错。
方滢吁叹:“我倒是想去看海,不过,今年热得特别早,就怕会很晒。”
说到这里,禁不住稍微侧头,好奇地端详着簪书。
“今天天气预报说气温有三十度呢,你还穿高领啊,不热吗?”
簪书今天穿了一件短袖高领针织衫,搭配米色长裤,简洁大方又温柔知性。
就是有点裹得太密实了。
对上方滢看怪人般的眼神,簪书下意识摸了摸领口。
但凡她可以不遮。
“……不热,我来例假。”
“那还是得多点注意保暖。”
难怪她看簪书今天浑身都透着一股无形的慵懒劲,恹恹的,提不起精神,可眼睛又特别润,眼尾发红,泛着丝丝不自知的媚意。
如果是生理期激素水平变化,那就讲得通了。
……
从方滢的办公室出来,簪书坐回自己的工位。
文档夹打开了好几个,埋头忙了大半小时,回头一看,事情进度没推进多少。
这种工作效率可不行。
簪书拍了拍脸颊,打算到茶水间搞杯咖啡,提提神。
茶水间里已经站了两条人影,背对着门口,在一边等咖啡机磨咖啡豆一边闲聊。
其中一人是近来和簪书越来越不对付的许昕月,语气听上去忿忿的。
“我就是看不惯她得了好处还装清高的嘴脸,采访的前期工作是赵哥准备的,出车祸临时被她接手,采访的人是方主编,最后好名声全落她头上了,凭什么?”
另一名同事大家都喊她宁宁,是个性格有点软的老好人女孩,连背影都充满了为难,显然不想趟这趟浑水。
“阿月你别这样想,赵哥和方主编是有功劳没错,但是程助理是最后的撰稿人,她也跑了好几次深域去沟通,最后才能把厉先生的意思完美呈现……”
“说你天真你还真是天真。”
许昕月受不了地看了宁宁一眼,口吻讽刺:“你没看过那份采访稿我看过,定稿和初稿比起来,根本就一字未改!”
“啊?”
“所以说,谁知道她跑深域那么多次图什么。”
许昕月轻篾地冷哼,“就不是奔着沟通稿子去的,说不定,人家醉翁之意不在酒,就是想钓金龟婿呢!”
“现在的小女生,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就整天想着走捷径,攀高枝。”
宁宁听得一愣一愣的,哑巴了半天,干巴巴地挤出一句:“阿月你别这样说,我看程助理不象这样的人,今天下午她还请大家吃宝和楼……”
“张张腿就能换来的钱,花起来当然不心疼。我可没吃,我嫌脏。”
……
簪书端着自己的马克杯,左手背支着右手手肘,倚靠在茶水间的门框,津津有味地听了许久。
许昕月来去都是那些废话,她听得没了兴趣,站直身子,懒散地敲了敲门。
“哈喽哈喽,下午好。”
听到动静,许昕月和宁宁一起转身。
视线猝不及防地撞上簪书,面色倏地发白。
簪书挑眉望着许昕月难掩慌张的脸,感到有些可笑。
她还以为许昕月多英勇无畏呢,原来也怕被人撞见啊?
只敢背地里吱吱叫的小米奇。
簪书唇角弯着淡笑,旁若无人地走进茶水间,到饮水机旁接了杯温开水,先润了嗓子。
清泠泠的目光投向许昕月。
“你在造谣我啊?黄谣?”
被撞个正着,许昕月没什么可抵赖的,唇瓣抿紧,指甲掐进手心,反而生出了一股破罐子破摔的决绝。
“造谣?是不是谣言还说不定呢。你敢说你跑深域完全是为了工作,而没有你自己的小心思?”
这点簪书还真不敢说。
她是馋哥哥的身子,这怎么不算小心思。
簪书的沉默,被许昕月解读为心虚,得意地笑了笑。
“得了吧程簪书,女人靠身体上位,虽可耻但有用,这些年象你这样的女孩子我见过也不止一个两个了,虽然最终都没什么好下场。”
簪书思考了下,点头“哦”了声,认真地问:“那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因为你心脏,所以看什么都脏呢?”
“长得不及人好看,能力又没别人强,就成天幻想对手是靠外表上位的,这就是你每天夜里睡不着,为自己的失败找的理由?”簪书不疾不徐。
她的声音很轻,底色软,嘲讽起人来也不强硬。
偏偏就是这般轻飘飘的软嗓,搭配红唇一点点向上勾起的弧度,以及那双漂亮纯真的眼,将侮辱性拉到了极致。
瞬间就刺痛了许昕月敏感的神经。
“你别高兴得太早,我承认你是长得好看,但那些豪门,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等厉总玩腻了你,我看你靠双腿拼的资本,能支撑你在传媒行业走多远……”
这些话当面说出来,基本就是撕破脸皮了,宁宁听得心惊肉跳,想拉许昕月的手。
“阿月你快别说了。”
“怎么,她有脸皮做,我不能说?”许昕月挑衅地反问。
簪书眼里的光芒渐冷,正要开口说话,茶水间门口突然心急火燎地跑来一位男同事。
“太好了,终于找到你了程助理,快来,总编找你。”
男同事看到茶水间里的剑拔弩张,也是一愣。
眼风从面色各异的三人脸上扫过,此刻也顾不得探究,着急催促簪书:“有什么事回头再说吧。总编找你很急,说有重要客人要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