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带来了一些当季的新款礼裙,您看看比较中意哪件?选定了,我们为您搭配造型。”
化妆师温柔地微笑。
簪书的视线看向一旁的架子,果然整齐地挂着六七件风格各异的晩礼裙。
再过去一点,步入式衣帽间的门大敞着,中岛沙发上随意丢落着男士穿过的橄榄绿衬衫,腕表柜的抽屉拉开了没归位。
厉衔青已经回来换过装了。
“二小姐?”
化妆师礼貌地询问,似乎丝毫不认为她们口中的厉先生和他众所周知的宝贝妹妹共用主人房有什么问题。
晚宴即将开始,留给簪书准备的时间不多。
簪书的手指从排成队的礼服划过。
“这件吧。”
宴会进行了将近二十分钟,要等的人儿迟迟未出现。
这个程书书,做点什么都磨磨蹭蹭的。
厉衔青漫不经心地应付着别人的攀谈,偶尔低头看腕表,耐心也在秒针一圈一圈的旋转中逐渐宣告耗尽。
他正对的方向,刚好就是楼上通向一楼宴会厅的旋转楼梯口。
想着她再不出现,他就直接上去逮人。
刚敲定主意,似有所感应,馀光不经意间一掠,厉衔青看见,一抹娇小的人影偷偷摸摸地从大厅侧门溜进会场。
大抵自己也觉得迟到了不好意思,簪书没堂而皇之地从旋转楼梯高调登场,而是选择了从侧门潜入。
微微弓着腰,偷感很重,清澈明亮的眼眸左瞧瞧右瞧瞧,确认好了环境,象个小偷似的,小步快走到点心台前。
她饿了,端起一碟造型精致的红丝绒蛋糕,叉了一小块送进嘴里。
尝到了好滋味,眼睛亮了亮,紧绷的肩线才骤然松懈下来。
静悄悄地又吃了第二口。
不想引起任何人注意。
也不想和任何人打招呼。
簪书脸上简洁明了地写着这两点,而且她以为自己成功做到了,专心地享受美食,姿态惬意放松。
殊不知,一出场,就自动成为了全场焦点。
首先那就不是一张低调的脸。
她换了件粉紫色的抹胸纱裙,裙摆有点蓬。非常挑肤色的颜色,一个弄不好就会翻车显黑,可她偏偏天生皮肤白淅,是一种全靠实力碾压、无需一丝取巧的白。
再挑人的色系,在她身上也是毫无悬念地显白。
黑绸缎般的长发绾成了一颗丸子头,有意无意留了几缕自然垂落,柔和地勾在颊边。
纤长的细颈戴了一串珍珠项链,耳垂也点缀着两颗圆润的珍珠,刚好是一套。
除此之外,簪书身上再也没有其他珠宝首饰。
一件会发光的饰物都没有,然而,她站在那儿,整个人却好象在闪闪发光。
厉衔青眸光转深。
程书书,手段了得。
就说她惯会钓他吧。
送来的女士晚礼裙他看过,什么风格的都有,程书书偏要选了最粉嫩的那条,把自己打扮得象个小公主。
她到底年纪还小,气质介于少女与轻熟之间,象一朵含苞待放的娇艳粉蔷薇。
漂亮,清纯,又可爱。
招得他一直忍不住频频看她,象个不经事的毛头小子似的,心脏躁动热烈。
忽然察觉到某种异动。
厉衔青低头扫了眼。
啧,又来?
能不能知情识趣,分点场合。
……
被迷了心窍的男人哪里知道,簪书压根儿就没想过要装嫩。
她之所以选了这条裙子,纯粹因为,其它的布料都太少了。
要不低胸,要不露背,要不高开衩。
她是无所谓,也很喜欢那些美丽的设计,就只怕穿出来后,某男又给她没事找事,借题发挥。
想到这里,簪书咬着叉子,眼珠子转向厉衔青。
她怎会注意不到他。
她一进来就看到他了。
高大身躯从容自若地站在水晶吊灯的璀灿光芒下,右手捏了杯香槟,一身深灰色暗纹西装,硬挺剪裁将宽肩窄腰的线条收得愈发利落,举手投足间,锋锐逼人的气场化为内敛的压迫感。
无论在哪儿,他永远都是人群中最耀眼的存在。
可厉衔青却没看她,似乎连她进场了都未发觉,低着头,脸色有些严肃骇人,不知道在想什么。
思绪不受控制地就飘到明漱玉说的解决生理欲望,想到这两年,厉衔青有可能和别的女人在一起过。
嘴里甜甜的蛋糕变了味。
簪书搁下碟子,正想换别的点心尝尝,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清亮女嗓。
“小书!”
簪书闻讯转身。
一阵含有晚香玉的香风扑来,簪书还未看清来人,就被热情地抱住了。
越过女人挂着细吊带的肩头,簪书看到大山跟在女人背后几米开外的地方,正在安静地瞧着她们。
纵然还没看到脸,所有的信息,都告诉了簪书来的人是谁。
“小黎姐!”
簪书惊喜又意外,双手托住女人的手肘,着急拉开距离。
映入眼帘的脸蛋明艳动人,女人一头海藻般的大波浪,穿黑色珠片吊带礼裙,杏眸红唇,性感得刚刚好。
大山的姐姐,温黎。
也是簪书最喜欢的姐姐。
瞧见簪书惊喜到双眼发亮的神情,温黎笑着,肆意张扬。
“哎,咱们有四个月没见了吧,还想着去参加你的毕业典礼,谁知你跑了……小书,想不想我?”
簪书终于找回了语言,喜出望外地连忙点头:“想的。”
眼底同时浮现疑惑。
“小黎姐,你怎么会回来?”
和簪书从小就跟在这群人身边长大不同,温黎虽是大山名义上的姐姐,却对京州的圈子从来都不感冒。
她是名画家,也是一名矿物颜料师。
天性放荡不羁爱自由,年头到年尾都在世界各地各个角落采风、挖矿。
“你以为我自愿的吗?大山亲自跑到非洲的马赛部落逮我。”
温黎朝大山瞟去一眼,眼神掩不住的抱怨。
想了想,说:“算了,江谦的面子总要给。我得回来看看,那家伙被家族卖了是什么表情,哈哈……”
温黎压低音量,对簪书调皮地眨眼。
又是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簪书想起明漱玉的一往情深,露出为难的神色。有些事情,都不知道怎么开口说明才好。
“唔,小黎姐……”
女孩子之间的悄悄话,大山没兴趣旁听。走过来,手掌很自然地揉了揉温黎的发头顶。
“你们聊。”
说完就走开了,去和厉衔青扎堆。
温黎冷眼睨着石山一般的壮硕背影,冷冷轻哼:“快滚。”
簪书见怪不怪了。
这对姐弟,说剑拔弩张谈不上,因为大山一直让着他的姐姐;说感情和睦也谈不上,因为温黎从小就看大山不顺眼,打两拳骂两句都算轻的。
别扭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