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几天簪书再开车上班,同事们看她的眼神不那么羡慕了,反而带了点同情。
簪书倒无所谓。
她不是特别在意别人眼光的那类人,只要不舞到她的面前来,管别人背后怎么议论,她一概当作听不见。
厉衔青的采访稿还有一些后续工作需要跟进,主编看她这么硬的骨头都能啃下来,以多给年轻人机会的名义,给她安排了不少工作。
日子一天一天过,簪书忙得晕头转向,隐约觉得自己似乎忘掉了某项重要事情。
而认真去想,却又想不起来,就不往心上去了。
直到今天,张续给她打来电话。
采访稿的细节都是和张续对接,簪书没想太多,接起。
“喂,张特助。”
张续今天不和她谈工作。
“您好,二小姐,厉总让我来接您。我到寰星了。”
这件事没事先沟通过,簪书有点意外:“请问有什么事吗?”
“我也不清楚。”
张续的薪资高得吓人,只要是工作上的事情,他就没有不清楚的。
他回答不清楚,要不就是属于厉衔青的私人事务,要不就是不能说。
簪书挂了张续的电话,二话不说,给“醋厂”打过去。
“我今天好忙,你干嘛啦。”
电话那端,好听的磁性嗓音漫不经心地响起:“忙,忙到连你暗恋对象的订婚宴都不记得了是吧。”
簪书微怔。
什么暗恋对象,什么订婚宴……
天!
簪书猛地从工位弹起。
急急忙忙抬起腕表看了一眼。
今天22号。
江谦和明漱玉的订婚宴!
老天,她彻底忘记了!
听见她无言以对的哑巴,不难想象她此时双眼圆睁的震惊神色,厉衔青笑了声。
“程书书,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用工作麻痹失恋的自己?”
“唉,那你何必欺骗江谦,还和人说:那我提前一天过去,把家里收拾得漂漂亮亮的,包谦哥你订婚顺利。”
厉衔青夸张地夹着嗓子,学簪书当时的说话语气。
他学得并不象,嗓音里隐隐含了幸灾乐祸的低笑,因此更加气人。
“啧啧,发现自己上当受骗,你谦哥得多伤心啊。”
“……厉衔青你闭嘴!”
簪书哪里还有心思听他东拉西扯,忙不迭地挂了电话,抓起包包就往电梯跑。
张续已经等在楼下了。
订婚宴是晚宴,现在已经下午四点多,从寰星去到月漉湖,理论上,时间刚刚赶得及。
前提是,不堵车。
然而,京州的晚高峰,不堵车的概率等于零。
张续驾车开得四平八稳,簪书着急也没用,坐立难安之际,留意了下路况,发现不是去月漉湖的路。
“唔,张特助,你要不开下导航?”
“……”
被怀疑的张特助表示很不开心:“没走错的,二小姐,厉总在公司等您。”
张续把簪书带回了深域总部大楼。
在她焦灼又困惑的盯视中,按照厉衔青的吩咐,带她搭乘电梯,直达顶层的直升机停机坪。
电梯门打开。
再穿过一道玻璃自动门。
纯黑色aw139直升机前,厉衔青姿态松散地站在那儿,正准备低头点烟。
他穿了件古巴领的橄榄绿工装衬衣,戴了副墨镜,微微偏着头,黑发被顶楼的风吹得有些乱。
就连西沉的斜阳也偏爱他,金色光辉投在他的侧脸,勾勒出立体深邃的轮廓,于锋锐喉结洒下三角区暗影。
明明只是随意地站着,就已让人移不开目光。
“厉衔青!”
簪书哪里还有好好欣赏的闲情逸致。
他越淡定,簪书越火大。
迎着风,恼羞成怒地朝他冲过去,握起拳头就想捶人。
“你混蛋!你记得却不提醒我!”
她还信誓旦旦地许诺了江谦要帮忙。
现在倒好,别说帮忙,不迟到就谢天谢地了。
厉衔青肌肉本能闪避,馀光一扫,瞥见簪书脸上的恼意,瞬间不躲了。
站定,结实吃了她一记绣花拳。
虽不痛,但这拳挨得着实冤枉。
她来了,烟也点不成,厉衔青把打火机收好,垂目看着身前跳脚的某人。
“程书书你要是法官冤死的人就多了。我也不记得。又不是我订婚,我为什么会记得?”厉衔青不是滋味地说。
他说的大实话。
还是大山打电话来,问他到了没,说簪书也没到,他才记起江谦订婚这回事。
“你真的……”
阳光照在玻璃上,簪书狐疑地正要开口,被晃得眯了眯眼睛。
“行了程书书,你以为谁都象你,成天骗人,没两句真话。”
厉衔青摘下自己的太阳眼镜给簪书戴上,长臂一伸,搂住她的肩,走向登机踏板。
“放心,我亲自开,包你迟不了到,能亲眼看到你的暗恋对象另娶他人。”
“……”
这是什么话。
调侃一次两次可以,三次四次还挂在嘴边就太冒昧了吧。
隔着墨镜,厉衔青也能感受到一道无语的目光盯着自己。
簪书完全忘了自己喝醉的时候已经很好、很用心、身体力行地解释过了,此时听到厉衔青一直提,以为他当了真。
他以为她喜欢江谦,还能这般若无其事地消遣她——
这个认知,让簪书的心底好象冒出了一根刺。
登上直升机,各自入座。
厉衔青戴上通信耳机,熟练作业系统,进行飞行前的准备。
“嗒、嗒嗒、嗒嗒嗒嗒……”
螺旋桨开始转动,噪音由小渐渐增大。
簪书把耳机拿在手里,在噪声最大的时候,扭头看着专注工作的男人。目光被太阳眼镜隔断,她眸中的神色看不清。
好一会儿,抿了抿唇。
“厉衔青。”
簪书的声音很小,厉衔青没听到,但看到她嘴唇动了动,询问的目光扫向她。
看她似乎有话要说,瞥了眼她手里的通信耳机,示意她戴上说。
簪书就是不要他听见,吸了口气。
“我没喜欢谦哥。就这样!”
气不带喘地说完,快速靠回椅背,把耳机罩上头顶,双眼冷酷地直视前方,一副水泥封心、谁也不爱的决绝模样。
耳机里传来电流白噪音,一阵几秒的沉默,接着是厉衔青沉沉的笑声。
他固然没听见,但不防碍他打开思路。
“程书书,脸这么红,偷偷向我告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