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厉哥……”
“厉先生晚上好。”
在场的小年轻们没有哪个不认识厉衔青,他一过来,立刻恭躬敬敬地立正打招呼。
厉衔青没搭理,小年轻们面面相觑,脸色一个个象吃了苍蝇。
“那,我们不打扰厉先生和簪书姐了。”
“程少,一起走吧?”
“走了走了。”
小年轻里还算有懂事的家伙,没错过厉衔青眼底的那抹嗜血的冷冽。
唯恐愤愤不平的程天倪还要继续火上浇油,把大伙害死,赶紧拉着程天倪跑了。
厉衔青看着一伙人夺门而出的背影,懒得阻拦,觉得没意思。
“软趴趴的一群东西,跑得还挺快。程书书,让你弟没事多看片,看能不能硬起来,顺便治治欺软怕硬的毛病。”
意思是,她软,所以程天倪找她茬;他硬,所以程天倪一看到他就溜了。
簪书也感到没劲儿,扫了眼厉衔青,重新侧着身子坐回吧台的高脚凳。
“我才不软。”
簪书的左手肘撑在吧台上支着下巴,放任自己把全部重量倚向吧台。
随着她的姿势,裙子的布料扯紧,绷出纤细不盈一握的腰身。
这副没骨头的水蛇样,还不软?
厉衔青轻笑:“是是是,书书宝贝做得很好,超硬气,眩耀去吧。”
吧台的每张椅子按固定间隔摆放,厉衔青嫌离得远,拖过来一张,紧贴着簪书坐下。
“一杯“法兰西”。”
点了要喝的,动作很自然地拎起簪书打人的右手,翻来复去仔细观察。
“手疼不疼?”
白嫩的手心还有点泛红,厉衔青皱眉:“建议你下次拿拖鞋抽他。”
大庭广众哪来的拖鞋。
簪书不认为好笑,把手抽回去,取而代之,凉凉的眼波横过来:“你来这里干嘛。”
“年纪不大,还挺健忘。自己做过的事忘了是吧?”
厉衔青佐证地拿出手机,解了锁,打开微信朋友圈的页面,推到簪书面前。
簪书不用低头看。
她心知肚明。
二十分钟前,她落车站在这家酒吧门口的时候,对准招牌,拍了张照片,发了朋友圈。
仅对他可见。
小心思没能瞒过男人的法眼,厉衔青面带微笑,凑到簪书耳边,嗓音故意放得又低又哑:“我来咬钩。”
沉嗓包裹着热息,在簪书的耳尖上烫了四下。
好奇怪,明明放线钓鱼的人是她,现在反被撩得面红耳赤的人,也是她。
簪书的手摊开抵住厉衔青的胸膛,制止他再靠近。
今夜还长,不急于一时,厉衔青配合地退回原位,指节在台面上叩了两下。
“说吧程书书,好好的为什么跑来喝酒,谁惹你了?”
他的询问算得上有耐心,簪书看了眼他,不作声。
清透干净的眼眸底层,在这一瞬间,似乎隐隐藏了点无法言说的委屈。
厉衔青打趣道:“不是和那个洗石头的在群里相谈甚欢,还领了小红包,怎么突然就闹情绪了,公主殿下?”
洗石头的。
哦,漱玉,明漱玉。
那她算什么?
头顶插本书的?
簪书哭笑不得:“你真是……”
见她眼里终于亮起了光,厉衔青欣慰地摸了摸她的后脑勺。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暗恋江谦,他一拉未婚妻入群,你就跑出来喝闷酒。”
簪书看着厉衔青,沉默了一会儿,轻轻地反问:“哦,你怎么知道我不是?”
把她当成小猫小狗在摸的大掌猛地顿住。
他离她很近,男性体魄的热度辐射而来,簪书却倏地感觉被人投入了冰窖,背脊发凉。
近在方寸间的黑眸,如风暴天暗流汹涌的大海。
簪书无辜地眨了眨眼。
他吓不倒她。
厉衔青其人,目中无人高不可攀,就连无可挑剔的外表都释放着锋利的攻击性,谁都会怕他。
唯独簪书不可能。
被冷意浸满的双眼微微眯起:“程书书,有胆再说一遍。”
簪书不顺着他的话讲,改口说:“谦哥挺好的。”
如果她也有联姻的那天,她都不一定能遇见江谦这么好的对象。
江谦比厉衔青实在的一点是,他是位很有风度的男人,即便没有真感情,表面功夫也会给对方做足。
单从联姻层面考虑,江谦已属最上乘的选择。
厉衔青不知是什么心境,表情看上去修罗鬼刹般阴沉,放下手,不摸猫头了,冷硬地应了声:“得。”
这时调酒师将簪书点的酒摆到吧台上。
“女士,这是我们店本月的新品,名字叫作“火星日落”,您尝尝。”
透明的玻璃酒杯中,冰蓝色的液体中央漂浮着一颗红色冰球,过渡的地方有丝丝缕缕渐变的颜色散开,很漂亮。
簪书一看就喜欢。
欣赏归欣赏,不忘问清楚调酒师:“这酒,度数高吗?”
簪书的酒量,属于又菜又爱玩的水准。
能喝一点点,但也仅限于一点点。
调酒师的嘴巴张了张,一个“g”字发音的开头到了嘴边,尚未回答,被一道饱含轻嘲的冷嗓打断。
“程书书,有点出息,都失恋了,还喝这种没度数的饮料啊,来,喝我这杯。”
恰好厉衔青点的酒也被端了上来,厉衔青顺手一送,将他的酒调换到簪书面前。
紧接着就想把她的“火星日落”拖过来。
簪书急忙按住他的手。
“不要,我就要喝没度数的。”
厉衔青的酒量深不可测,喝酒像喝白开水一样,虽然不懂他点的“法兰西”是什么成分,但可以确定,度数一定不会低。
簪书疯了才和他换。
怕厉衔青还和她抢,簪书匆匆忙忙地端起“火星日落”喝了一口,眼睛瞬间就亮了。
“好喝。”
“唉,你,真是拿你没办法。”
深邃眼尾折起笑痕,厉衔青的心情以极快的速度转好,端起自己那杯,也喝了口。
旁观了一切的调酒师目定口呆。
没度数?饮料?
不是,“火星日落”用了龙舌兰打底,添加了椰子水和葡萄汁,喝起来甜爽可口,事实上,度数比男客人点的那杯高了不是一点半点。
簪书全然不察自己落入了为她量身定做的陷阱,小小口地喝着,越喝越高兴。
“真的好喝。”簪书忍不住又赞了遍,对调酒师说,“我还要一杯。”
反正没度数,喝多也不怕。
“呃,女士……”
调酒师良心谴责,正要提醒簪书这酒的烈度,忽而感到一道冰冷的盯视。
像利剑,悬在他的头顶。
收到警告,调酒师立马住口,悻悻地说:“我去为您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