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输通亦打趣道:“虽说文采是差了些,至少这算科学得还算不错。”
众人一听此言又哄堂大笑。
待到宾主尽欢,公输通见大家都已有些醉,就安排了客房,让侍者带客人们下去休息。
公输通询问起她们可需要乐侍奏些舒缓宁静的曲调入眠,都梁香装起了不胜酒力,没说可,也没说不可。
公输通就私自安排了下去,她鉴赏乐技的能力还是有的,虽不如宿愧懂乐,但谁弹得最好还是听得出来的,又有竹音从中说和举荐,就指了卫琛去。
都梁香倒要看看他究竟意欲何为,毕竟这次不给他吃个教训,以后怕不是还要没完没了的来烦她。
就是公输通没选中他,她也要把人要来呢。
卫琛既然敢扮成乐侍来找她的不痛快,日后她也要拿他今日的荒唐行径讥嘲于他。
侍女将她扶到了客房,卫琛也抱着箜篌迤迤然跟了过来。
待都梁香仰面躺上了榻,侍女就要服侍她更衣脱履,她却发了话。
“不用你,让他来。”
都梁香虚虚一指卫琛。
那侍女能在公输通院中做事,自也是个通透灵巧的,这就默默退下,替两人阖上了房门。
“怎么不动,还要我请你吗?”
卫琛还不知她已将他认出来,只掐着细柔的嗓音倨傲道:“我是乐侍,我的手只会用来弹奏乐器,做不来旁的事,郎君若要叫人脱履,还是把刚才的姐姐唤回来吧。”
都梁香嗤笑一声:“好高的心气啊。”
“过来。”她没什么耐心地又唤了一声,“身为乐侍就要有身为乐侍的自觉,不过都是伺候人的玩意儿罢了,有什么不一样,你还当自己是太常寺的乐工啊,还摆起谱来了。”
卫琛猛地一抬眼,锐利的眸光直直地刺了过来。
都梁香视若无睹,只催道:“快点儿啊。”
卫琛的手指一下子蜷紧,心中冷笑。
想让他给她脱履是吧。
也要看她有没有那个命享受。
卫琛眸中划过一抹冷光,放下了箜篌,缓缓靠近。
待得他走得有些近了,都梁香小腿一甩,就把虚虚勾在她足尖的云头履踢了出去,直冲卫琛面门。
卫琛躲了第一只,没躲过第二只,被生生砸中了鼻梁。
“你!”
“算了。”都梁香懒洋洋道,“我没有逼迫人的恶趣,你既然不愿,还是我自己来吧。”
“虞泽兰,你故意的吧!”卫琛捂着鼻子,指着她恶狠狠道。
“怎么不装了?”都梁香倚在床柱上轻笑,“我本来还想看看,你能装到几时的,没想到随便试探你一下,你就全撂了。”
“你早看出来了?什么时候的事?我哪里露了破绽?”
都梁香偏头一笑,整个身子都笑得抖起来,松垮轻薄的外衫从她光洁的肩头滑落。
还哪里露了破绽,全身上下都是破绽好不好,她都懒得细数。
卫琛的目光在她白皙的肩颈和酡醉的朱颜上来来回流连,霎时喉头一紧,不自在地滚了一滚。
趁着她此时有些醉意,感知不如平时敏锐,她没看过来,他就明火执仗地打量起她来。
他知道她今日身上穿的是件龙绡大袖衫,龙绡素以轻薄着称,一袭衣衫不见得有一两重,团起来亦是不盈一握,论轻盈薄透,比之他常罩在直裾袍外的素纱襌衣也只有过之而无不及。
可恨他那素纱襌衣尚只作罩衣之用,穿在袍外,起修饰之用,而她的袖衫之下,除了曳地的齐胸长裙,竟不着一物。
大片皓如凝脂的肩背就这样朦胧展露出来,隔袖可见玉臂纤纤。
若隐若现,如烟似雾,正是好一个“蝉翼罗衣白玉人”。
她知道有多少人明里暗里地偷瞧她吗?
他恨不得剜了那些人的眼睛!
可她不在乎,亦不计较,就这么肆无忌惮地袒露自己美丽的姿容,好像她一点儿都不担心遭人觊觎似的。
偏偏那舞侍揽抱她都可以,独要同他计较!
“你那把白玉柄的麈尾扇呢?”都梁香忽然问。
卫琛听她这和缓如常的口气,难得她对他少了几分讥诮和戏弄,虽不明所以,但也收起了浑身正在往外生长的尖刺,淡淡答道:“那扇子也算个法器,我带不进来。”
她如葱根般的纤纤细指执起了腰间的螭纹玉环,放在眼前对照着卫琛比了比。
“做什么?”卫琛眉心一蹙。
都梁香两指夹着那枚玉环,轻笑了声。
轻佻的目光顺着卫琛的腰间游移到他面上,羽帘似的长睫慢抬着。
“人人皆说卫家玉郎面如傅粉,色如白玉,我将你与这玉环一比,果真不见二色,便猜是你,如何?”
卫琛这才恍然她这是在答他哪里露了破绽,当即面色涨红,大怒:“你放肆!”
“不过说你两句,就放肆了?再说了,真要论起来,我哪有你放肆。”都梁香讥诮他一句,就没了耐心,开门见山问道,“说吧,绕这么大个弯子是想怎么报复我?要斗法还是你还有什么计策谋划,都通通抬上来吧。”
卫琛别过脸去,“谁要报复你了,说得好像我气量很小一样,我不过是来给自己讨个说法罢了。”
都梁香捂着肚子,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说得好像我气量很小一样”这种话他是怎么说得出口的,她原以为自己的脸皮就已经够厚了,却原来还是人外有人。
“有意思,原是来逗我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