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手……不止一个。”
孙天河心中微凛。
这场拍卖会的规格和水深，超出了他的部分预期。
灰爵想要的日志，恐怕是块烫手的山芋。
他的注意力很快被台子旁边一个不起眼的小门吸引。
那里偶尔有守卫进出，似乎通往后面的准备间或储藏室。
目标日志很可能就在那里。
就在这时，拱门入口处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
一个穿着皱巴巴西装、头发稀疏、提着一个老旧公文包的中年男人，在一个守卫的引导下走了进来。
他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紧张和一丝贪婪，找了个靠边的位置坐下，紧紧抱着公文包。
“新来的‘肥羊’？”
孙天河猜测。
也可能是伪装。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子夜将近。
又陆续进来了五六个人，将座位填满大半。
气氛更加凝重，空气中仿佛有电流在无声窜动。
终于，台子后面的小门打开了。
一个穿着考究的深灰色三件套、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戴着金丝边眼镜的老者走了出来。
他看起来像一位老派的银行家或学者，手里拿着一个老式的硬壳文件夹。
他的出现，让场内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了过去。
“女士们，先生们，欢迎来到‘回声之夜’。”
老者的声音不高，但清晰地传到每个角落，带着一种奇特的、令人不由自主安静下来的磁性。
“规矩大家都懂，价高者得，现金交易，交割后两清，不问来路，不管去向。”
没有废话，拍卖直接开始。
前几件拍品都是些颇有价值但不算特别罕见的古董。
一枚np仑时期的荣誉军团勋章，一套保存完好的中世纪手抄本插图，一把据说是某个着名海盗用过的燧发手枪……
竞价不温不火，很快成交。
气氛逐渐升温，但也保持着一种诡异的秩序。
孙天河耐心等待着，同时如同最精密的仪器，记录着场内每个人的细微反应、呼吸变化、目光落点。
他在观察，也在寻找可能的漏洞和时机。
“接下来，是今晚的第六号拍品。”
老者从文件夹里取出一张泛黄的照片，展示给台下，“一本d国‘遗产研究协会’下属第三运输队的加密工作日志原件。”
“里面记载了当年一些特殊物资的转运路线、交接代号和部分和不太适合公开讨论的研究项目梗概。”
场内瞬间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几乎所有人都坐直了身体，目光灼灼地盯着那张照片，或者说，盯着老者身后那扇小门。
孙天河的心跳平稳如初，但精神高度集中。
目标出现了。
“起拍价，五十万欧元。每次加价不少于五万。”
话音刚落。
“六十万。”
后排那个黑袍人第一个开口，声音嘶哑难辨男女。
“七十万。”
前排那个敲击膝盖的消瘦中年人头也不抬。
“九十万。”
商人模样的胖子懒洋洋地举手。
竞价瞬间进入白热化，价格以惊人的速度攀升。
除了这三个明显是高手的人，还有另外两三个参与者也在咬牙跟进，其中包括那个抱着公文包的紧张男人，他喊出了一百四十万的价格，声音都在发颤。
黑袍人：“一百六十万。”
消瘦中年：“一百八十万。”
他的手指停止了敲击。
胖子：“两百万。”
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眼神变得锐利。
紧张男人额头冒汗，嘴唇翕动，最终没敢再举牌。
价格在两百万欧元这个关口僵持了片刻。
场内只剩下黑袍人、消瘦中年和胖子三方在无声对峙。
气息变得更加紧绷，无形的压力弥漫开来，连台上的老者都微微蹙眉。
“两百二十万。”
黑袍人再次开口，这次声音中带上了不容置疑的冰冷。
消瘦中年人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权衡，最终微微摇了摇头，靠回椅背，放弃了。
胖子眯着眼睛，盯着黑袍人看了好一会儿，忽然咧嘴一笑，也摊了摊手，表示退出。
“两百二十万欧元，第一次。”
老者开始唱价。
孙天河知道，不能再等了。
一旦落槌，日志被黑袍人带走，再想拿到手就难如登天。
他必须在交割前动手，而且必须快、准、狠，同时应对可能来自黑袍人和其他虎视眈眈者的反击。
他的目光锁定在那扇小门上。
刚才在竞价过程中，一个守卫拿着一个黑色的金属保管箱从小门出来，站在台侧。
日志应该就在箱子里。
“两百二十万欧元，第二次。”
他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肌肉微微绷紧，计算着最佳的行动路线和时机。
从这二楼破窗而下，直线距离约十五米，中间需要借力一次那个悬挂的、锈迹斑斑的起重钩。
落地瞬间以最快速度抢夺保管箱，然后从东侧那个看似被封死、但实际上木板早已腐朽的应急出口撤离。
他早已勘察清楚。
“两百二十万欧元，第……”
就在老者即将落下木槌的刹那，异变陡生！
“轰！！！”
仓库东侧的墙壁，突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外部炸开一个窟窿！
砖石飞溅，烟尘弥漫！
刺眼的探照灯光柱猛地从窟窿外射入，将在场所有人都笼罩在内！
“所有人不许动！放下武器！我们是警察！”
扩音器里传来法语的大声警告，但语调僵硬，带着一种非本土的口音。
几乎在爆炸声响起的同一瞬间，孙天河动了！
他没有丝毫犹豫，原计划被打乱，但混乱同样是机会！
他像一道撕裂夜色的灰色闪电，从二楼破窗激射而出，并非扑向保管箱，而是直冲那个被炸开的窟窿上方。
那里烟尘最浓，光线因为砖石遮挡而最混乱！
他的行动太快，太出乎意料。
无论是台上的老者、守卫，还是台下包括黑袍人在内的竞拍者，甚至外面那些伪装成警察的袭击者，都没能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孙天河的身影没入烟尘之中。
“开火！阻止他！”
外面传来气急败坏的吼叫。
子弹如同泼水般射向烟尘，但大多打在了墙壁和废墟上。
而仓库内部，也瞬间炸开了锅！
“不是警察！是抢食的野狗！”
胖子怒骂一声，肥胖的身体却灵活得不可思议，猛地掀翻面前的折叠椅作为掩体，同时手里多了一把造型奇特的短管霰弹枪。
消瘦中年人如同鬼魅般从座位上消失，下一刻出现在台子侧方，双手一抖，数道寒星射向冲进来的袭击者。
守卫们则纷纷开火还击，仓库内瞬间枪声大作，子弹横飞，夹杂着怒吼、惨叫和物品被打碎的声响。
拍卖会彻底变成了血腥的战场。
孙天河此刻已经如同壁虎般贴在被炸开的窟窿上方边缘，避开了最初的弹幕。
烟尘稍微消散，他看清了外面的情况。
大约十几名穿着类似特警制服但装备混杂、没有统一标识的武装分子，正依托两辆改装过的越野车向仓库内猛烈射击。
他们的行动配合颇有章法，但缺乏真正精锐部队的那种严密协调，更像是雇佣兵或大型犯罪集团的行动队。
“是‘弥诺陶洛斯’的人？还是‘牧羊人’的？”
孙天河来不及细想。
他的目标依然是日志！
此刻，消瘦中年人的暗器打断了两个试图拦截箱子的守卫，胖子则一枪轰飞了一个从侧面扑向箱子的袭击者。
箱子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就是现在！
孙天河双脚在墙沿猛蹬，身体如同离弦之箭，以比箱子飞行更快的速度斜刺里冲出！
他计算好了角度和速度，就在箱子即将落入黑袍人手中前的一刹那，他的手指精准地钩住了箱子的提手！
“找死！”
黑袍人厉喝，一只手按下。
孙天河顿时感到一股冰冷粘稠的巨力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
孙天河闷哼一声，拳掌相碰！
狠狠撞向那股阴寒之力！
“轰！”
两股性质截然相反的内劲在空中碰撞，发出沉闷的气爆声。
但残余的力量依然让孙天河手臂一麻，气血翻腾。
黑袍人似乎也吃了一惊，没料到这个半路杀出的“小偷”竟然有如此精纯刚猛的内劲实力。
就这么一阻的功夫，孙天河已经借着力道，提着箱子，身形在空中诡异地一折，如同游龙般滑向仓库另一侧。
他早就计划好的那个应急出口！
“拦住他！”
“把箱子留下！”
数声怒吼同时响起。
子弹、暗器、甚至胖子轰出的又一发霰弹，从不同方向笼罩而来！
黑袍人更是发出一道尖锐的暗器，直刺孙天河后脑！
生死一线！
孙天河将身法施展到极致，身体做出几乎违背物理规律的三次急速变向，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大部分攻击。
一发子弹擦着他的肋部飞过，在特殊作战服上留下一道焦痕。
几枚淬毒的钢针被他用保管箱险险挡开。
“砰！”
他一脚踹在那扇看似封死的应急出口木板上。
早已腐朽的木板应声破碎。外面是市场更深处堆满废弃物的狭窄巷道。
他毫不犹豫，闪身冲入巷道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