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城听到影那句“无需害怕”，垂着的脑袋轻轻点了点，额间的小角蹭过单薄的衣料，带出一丝细碎的痒意
心底像是被注入了一汪温水，先前因提及神子而翻涌的惶恐，正被这股暖意慢慢熨帖、抚平
他悄悄抬眼，目光掠过影沉静的眉眼，又飞快落回自己的指尖，心里默默念着
（雷神没有想象中的威严压迫，反而有些温和……）
影的视线始终落在他身上，天守阁内的气流带着几分微凉，苏城下意识缩成一团时，单薄的内衫紧紧贴在身上，连肩颈处的肌肤都隐约显露，根本起不到御寒的作用
她看着少年苍白的耳廓和微微发颤的肩头，眉头轻轻蹙起，语气里掺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关切，没有半分审视的锐利，只像在询问一件寻常小事
“你……为什么不穿衣服？”
这话刚落，苏城的脊背便几不可察地绷紧了，指尖悄悄攥住身下的软垫，指腹蹭过布料的纹理，带着几分无措的瑟缩
他先垂着头，声音轻得像落在地上的尘埃，带着一丝怯懦的辩解
“神子姐姐不许……”
话音顿了顿，他忽然缓缓抬起头，先前眼底的惶恐与羞怯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
唇角慢慢勾起一抹浅淡的笑，可那笑意却没抵达眼底，反倒透着几分空洞的漠然
他迎着影的目光，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连声音里的颤抖都消失了
“再说了……凭借我出众的外貌和独特的种族，只要能讨人欢心，就可以安全了……”
那笑容落在影眼中，比先前的瑟缩更显刺眼
“这样就可以好好的活着了，就不会再痛苦了，不会再受到伤害……”
空气在两人之间慢慢沉了下来，连殿外风吹过樱花树的细碎声响都变得清晰
影看着苏城眼底那抹尚未褪去的麻木，喉间像是堵了些什么，先前想好的话卡在舌尖，竟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沉默漫延了片刻，影才缓缓开口，声音比先前更轻，却带着一种不容错辨的认真
“我不喜欢这样。”
这话像一颗小石子投进平静的湖面，苏城的身体瞬间剧烈地颤抖起来，方才好不容易放松些的脊背重新绷成了一张弓
他甚至来不及多想影话里的深意，只当是自己的模样、自己的话惹得这位雷神不悦，恐慌像潮水般瞬间将他淹没
他膝行着往影的方向爬过去，膝盖蹭过冰凉的地板，留下两道浅浅的痕迹也浑然不觉
额间的小角微微晃动，桃心尾巴紧紧蜷缩在身侧，眼底满是慌乱的乞求，连声音都带着哭腔，破碎又急切
“不喜欢吗……我、我可以穿上衣服的！”
他伸手想去拉影的衣摆，指尖刚碰到布料，又怕冒犯了对方，飞快地缩了回去，只维持着半跪的姿势，仰着头看向影，眼底的水光越积越浓
“只要你能喜欢，我做什么都可以，不要不喜欢我……我不想，真的不想再被神子姐姐重新教育了……”
说出口时，他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牙齿轻轻咬着下唇，眼眶泛红
影被苏城突如其来的亲近弄得一怔，下意识便想抬手推开——她早已习惯了天守阁的清冷独处，这般带着惶恐与依赖的贴近，让她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可目光扫过少年泛着红的眼眶、紧绷到发颤的肩线，还有攥着自己衣摆不肯松开的指尖，那股“推开”的念头又瞬间被压了下去
她太清楚，此刻若是生硬地拉开距离，只会将苏城刚刚筑起的一点安全感彻底打碎，甚至可能让他重新跌回“被讨厌、被抛弃”的恐惧里
不过片刻，影便敛去了眼底的无措，周身重新归于沉稳，只是语气放得又柔又缓，像浸了温水的棉絮，轻轻裹住苏城慌乱的心神
“我只是不喜欢你光着身子，不是不喜欢你，你可以放心的。”
这话落下，苏城攥着衣摆的力道渐渐松了些，肩膀的颤抖也慢慢平息，眼底的水光虽还没散去，却少了几分濒临崩溃的慌乱，多了几分茫然的安定
他仰着头看影，像是在确认这话的真实性，直到从那片沉静的眼眸里看到毫无敷衍的认真，才悄悄舒了口气
影见他心绪平复，便又轻声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温和的征询，没有半分强迫的意味
“所以我可以让你穿上衣服吗？天守阁里凉，总这样待着，容易着凉。”
苏城闻言，立刻轻轻点头，动作快得像是怕晚了一步便会惹影不悦，声音带着刚哭过的沙哑，却格外顺从
“好，我听将军大人的。”
话音顿了顿，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补充道，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讨好，还有长期养成的习惯
“神子姐姐她有的时候会帮我穿上巫女服，若是将军大人喜欢，也可以帮我穿——我会乖乖的，不会乱动。”
影再次沉默了下来，但是沉默还没漫延多久，一道带着戏谑笑意的声音便从殿外飘了进来，伴着木屐踩过樱花花瓣的轻响，熟悉得让她不用回头也知道来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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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重神子的身影出现在殿门口，粉色的巫女服裙摆扫过门槛，发间的狐耳轻轻晃动，眼底满是惯有的狡黠
她目光一转，先落在了半跪在地的苏城身上，见他眼眶泛红、膝盖还沾着淡淡的红痕，又扫过影紧绷的肩线，唇角的笑意更浓了些，缓步走了进来
苏城听到神子的声音，刚平复下来的身体瞬间又绷紧了，像是被无形的寒意裹住，下意识往影的身后缩了缩，桃心尾巴紧紧蜷缩成一团，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神子，我正好要找你。”
影的声音淡淡落在殿内，打破了方才的僵持，只是眼底那抹不解与沉郁丝毫未散，目光直直落在八重神子身上，带着明确的追问意味
“你都做了什么？”
八重神子闻言，先是弯了弯眼，眼底的狡黠又浮了上来，语气里满是漫不经心的坦然，仿佛自己做的只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我做了什么？我能做什么，不过是怕你在天守阁待得单调无聊，特意帮你调教了一只懂事的好宠物罢了。”
她说着，脚步轻快地往前迈了几步，很快便走到影的身旁，指尖带着微凉的触感，轻轻往影的脸颊抚去
“你看他多乖，会听话，还知道讨好人，不比你对着满架的轻小说发呆有趣？”
八重神子的指尖轻轻蹭过影的脸颊，目光却往影身后的苏城扫了一眼，见少年依旧紧绷着身形，像只受惊的小兽，唇角的笑意又深了些
“怎么？才相处这么一会儿，就应付不过来了？若是觉得棘手，要我教你吗”
苏城在一旁听到这句话，绝望的抬起头，带着一丝渺茫的希望看着认为比较正常影
“一……二……三……四……”
八重神子的声音刻意压得又软又缓，像裹了层绵密糖衣的针，轻轻贴着苏城的耳廓落下
更让苏城恐慌的，一块柔软的锦缎牢牢蒙在眼上，彻底隔绝了所有光影
没有了视线的支撑，听觉与触觉被无限放大，神子的数数声、自己急促的呼吸、甚至衣料摩擦的细微声响，每一丝动静都像在撕扯他早已紧绷的神经
他下意识想抬手扯开眼上的束缚，手腕却被稳稳扣住
是影的手，指尖带着熟悉的微凉，轻轻圈住他的腕骨，将他乱挥的手臂固定在身侧
那力道很轻，没有半分强硬的拉扯，却带着不容挣脱的笃定，让他连一丝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这份过分“温和”的牵制，像一盆冷水骤然浇在苏城心上
方才因影的触碰而生出的那点微弱安心，瞬间被更深的恐慌彻底吞噬——连一向清冷的将军都站在神子那边，他连最后一点求助的可能都没有了
“将军大人……别这样……”
苏城的声音裹着浓重的哭腔，泪水不受控制地顺着眼尾滑落，很快浸湿了蒙眼的锦缎，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
“我会乖的，真的会乖的，不要这样……”
身后的尾巴都紧紧蜷缩成一团，尖梢因极致的恐惧而微微发麻
八重神子似乎格外满意他这副模样，指尖轻轻蹭过苏城泛红的耳廓，声音里又添了几分刻意的温柔，像在安抚，又像在催促
“没事的，没事的”
影能清晰地感受到掌心下少年手腕的颤抖，那细微的震颤顺着指尖传到心底，让她眼底一贯的平静渐渐被动摇
原本稳定的力道悄悄放柔了些，指腹无意识地轻轻摩挲着苏城的腕骨，试图缓解他的紧张
她侧头看向八重神子，见对方眼底依旧闪着惯有的狡黠，显然没察觉到苏城早已濒临崩溃的情绪，只能轻声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犹豫
“要不……停下吧？”
“哎呀，影，你就是太心软了。”
八重神子摆了摆手，语气里满是不以为然，随即又俯身凑回苏城耳边，声音依旧轻柔，却多了几分不容置疑的笃定
“不用管的，很快就好”
苏城的表情满是绝望的哀求，只能任由手腕被影牵着，在黑暗里徒劳地寻求一丝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