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泛起鱼肚白时,木屋外的海雾正一点点散去。
林晓星咬着早已湿透的软椰叶,浑身的力气都耗尽了。
只有抓着顾晏辰胳膊的手还在本能地较劲。
指腹下的肌肉硬得像块礁石。
却在她每次用力时,都能感受到一丝刻意放松的弹性——他怕硌着她。
“再加把劲,晓星,我看着头出来了!”
顾晏辰的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赤裸的胸膛上全是汗,水珠顺着胸肌的沟壑往下淌。
滴在她露着的锁骨窝里,他的手稳得惊人。
按预案里记熟的步骤轻轻护着,眼睛却死死盯着她的脸。
红血丝爬满了眼白。
林晓星说不出话,只能借着他胳膊的支撑用力。
疼痛像要把人撕开,却在最深处藏着一丝微弱的期待。
她能感觉到顾晏辰的目光。
那里面的紧张、心疼、鼓励,比任何话语都有力量。
当第一缕阳光终于冲破云层。
从草顶的缝隙斜斜照进木屋时。
林晓星猛地绷紧了身体。
一声压抑的闷哼从喉咙里挤出来。
就在这时,一声微弱却清亮的啼哭。
像道闪电划破了木屋的沉寂。
“哇——”
声音不大,带着点小猫似的奶气。
却瞬间让所有的疼痛、紧张、疲惫都静止了。
顾晏辰的手顿了顿,随即猛地回神。
按预案里反复默念的要领,小心翼翼地接住那个浑身皱巴巴的小家伙。
小家伙闭着眼睛,皮肤红通通的,像个刚剥壳的虾米。
哭声却越来越响亮,在木屋里撞出嗡嗡的回音。
顾晏辰的手控制不住地发抖。
连带着赤裸的胳膊都在轻轻颤。
他打赢过无数场硬仗,在法庭上面对过最狡猾的对手。
此刻却连抱孩子的姿势都不敢错半分。
生怕自己粗粝的手指碰伤了那柔软的皮肤。
肌肉里的力量像是瞬间被抽走了。
只剩下小心翼翼的轻柔,托着那团小小的生命。
“是男孩……是老大!”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尾音都在发颤。
“你看,他在哭呢,哭声多响亮,肯定很健康……”
林晓星侧过头,看着他怀里那个小小的婴儿。
眼泪突然汹涌而出。
不是因为疼,是因为那声啼哭里。
藏着一个新生命的重量,藏着他们在这座荒岛上所有的等待和期盼。
顾晏辰腾出一只手,笨拙地擦了擦她的眼泪。
指尖带着婴儿身上的奶味:“别哭啊,你看她多精神……”
他说着,自己的眼眶也红了。
抱着婴儿的胳膊收得更稳:“我这就按预案说的,用软布包起来,你别担心。”
他转身想去拿旁边准备好的软椰叶。
脚步却差点被自己绊倒。
怀里的小家伙像是不满被晃动,哭声又提高了几分。
顾晏辰立刻站定,连呼吸都放轻了。
低头哄着:“乖,不哭啊,爸爸给你找最软的叶子……”
那模样,哪里还有半分法庭上的凌厉。
活像个捧着易碎珍宝的孩子。
林晓星看着他赤裸的胳膊因为紧张而绷紧。
看着他小心翼翼调整姿势的样子。
突然笑了出来,眼泪却流得更凶。
“笨手笨脚的……”她的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
却带着化不开的温柔:“把她抱过来点,让我看看。”
顾晏辰立刻凑过来,把婴儿轻轻放在她身边。
小家伙似乎感觉到了妈妈的气息,哭声渐渐小了。
只是还在小声地哼唧,小拳头攥得紧紧的。
林晓星伸出手,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小脸。
温热的,软软的,像团。
“长得像你。”她轻声说,眼里的笑意藏不住。
“像你才对,”顾晏辰立刻反驳,却忍不住弯起嘴角。
“你看这小倔脾气,跟你一样。”
他低头在她额头亲了亲,又在婴儿的额头上印下一个极轻的吻。
“辛苦你了,我的英雄。”
阳光越升越高,把木屋照得暖洋洋的。
顾晏辰把软椰叶轻轻盖在婴儿身上。
动作轻柔得像在盖花瓣,他坐在草堆边。
一只手握着林晓星的手,另一只手轻轻护着旁边的小家伙。
赤裸的胳膊肌肉线条柔和了许多。
不再是为了对抗什么,而是为了守护。
“预案上说,生完要先抱你。”他突然想起什么。
把林晓星往怀里搂了搂,胸膛贴着她的后背。
“刚才光顾着看她了,没忘,现在补回来。”
林晓星靠在他怀里,感受着他肌肉的温度和心跳的节奏。
突然觉得所有的辛苦都值了。
这个男人,真的把那条“私心条款”记在了心里。
怀里的小家伙哼唧了几声,又沉沉睡去。
顾晏辰低头看着她安静的睡颜,又看看身边的林晓星。
突然觉得心里被填得满满的。
那些写在树皮上的条款,那些演练过无数次的步骤。
此刻都比不上眼前的画面——她靠在他怀里。
他们的孩子睡在旁边,阳光正好,海浪声不远。
“还有两个呢。”林晓星轻声说,指尖划过他胳膊的肌肉。
“不急,”顾晏辰握紧她的手,声音温柔得像阳光。
“我们慢慢等,有我在。”
他知道,接下来还有硬仗要打。
但此刻,抱着她,看着他们的第一个孩子。
他什么都不怕了。
因为爱从来不是预案里的条款。
是此刻的阳光,是她的呼吸,是婴儿的啼哭。
是他们紧握的手,是这座荒岛上,属于他们的,最真实的幸福。
第一声啼哭,像个温柔的开关。
打开了一个崭新的世界。
里面有笨拙的爸爸,有坚强的妈妈。
有小小的生命,还有数不尽的,关于爱的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