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卷着椰叶在头顶簌簌作响,阳光把沙地晒得发烫。
踩上去像踩着一块巨大的暖玉,林晓星快步走到那丛盘绕在岩石上的藤蔓前。
用力扯下一根最粗壮的——这是她平时用来捆扎野果和柴火的“绳子”。
表皮粗糙却异常坚韧。
她转身跑回椰子树下,仰头看向卡在树杈间的顾晏辰。
他后背的红痕在阳光下愈发刺眼,像被谁用朱砂笔胡乱画了几道:“抓住!”
她把藤蔓一端甩向空中,手腕轻巧地一扬。
藤蔓在空中划出道弧线,精准地落在他面前。
顾晏辰慌忙腾出一只手拽住藤蔓,掌心被粗糙的藤皮硌得生疼。
却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般攥得死紧,他赤裸的胳膊因突然用力而暴起青筋。
与贲张的肌肉交织成一张紧绷的网,指节泛白得几乎要嵌进藤蔓里:“拉!”
他低喝一声,借着藤蔓的拉力,身体猛地往下挪了半米。
却“咔”地一声卡在了另一处更细的树杈上,后腰被硌得一阵发麻。
“慢点!”
林晓星咬着牙往后拽,藤蔓在她掌心勒出深深的红痕。
露着的胳膊肌肉也绷了起来,像条蓄势待发的小蛇:“别用蛮力,顺着力道往下滑!把重心放低,脚找好支点!”
她的声音清亮而坚定,混着海风的咸味灌入顾晏辰耳中。
他深吸一口气,松开紧攥的藤蔓又重新抓稳,这次刻意放慢了动作。
脚在树干上试探着找到一处凸起的树结,轻轻踩稳后。
身体贴着树干缓缓下滑,后背的皮肤摩擦过树皮。
传来一阵火烧火燎的疼,让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对,就这样,稳着点……”
林晓星一边往后拽藤蔓,一边用目光给他“铺路”:“右边三十公分有个树疤,踩那里!”
顾晏辰听话地调整方向,脚刚踩到树疤。
就感觉到一阵踏实的支撑力,紧绷的肌肉瞬间放松了些。
可还没等他喘口气,脚下的树疤突然剥落一小块树皮。
他的身体又晃了晃,吓得他赶紧用胳膊箍住树干。
藤蔓在他手中猛地绷紧,勒得林晓星往前踉跄了一步。
“没事吧?!”
她急忙问,声音里带着点发颤。
“没事……”
顾晏辰的声音有点闷,汗水顺着他的下颌线往下滴。
砸在胸前的贝壳项链上,溅起细小的水花:“就是这树太不结实了。”
林晓星被他逗得差点笑出声,刚想调侃两句。
看到他后背渗出的血珠混着汗水往下淌,又把话咽了回去。
她咬着牙稳住身形,手臂肌肉发力,稳稳地拽着藤蔓。
像在拔河时坚守阵地的勇士:“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到地面了!”
接下来的十分钟,两人像在跳一场笨拙的双人舞。
他在树上一步一滑地往下挪,她在树下随着他的动作收放藤蔓。
偶尔他脚下打滑,她就立刻绷紧藤蔓当“安全绳”;偶尔她被拽得往前冲。
他就赶紧用胳膊稳住身体,给她缓冲的时间。
阳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在沙地上纠缠、分离、又紧紧相依。
终于,顾晏辰的脚稳稳地落在了沙地上。
他刚站稳,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猛地往林晓星身边冲——他的目标很明确。
是她手里那部录下他“黑历史”的手机,可大概是在树上耗了太多力气。
冲了两步就腿一软,差点摔倒在地,幸好及时伸手扶住了旁边的树干才稳住。
“哎哟,顾大律师这是急着销毁证据啊?”
林晓星笑着往旁边躲开,灵活得像只小鹿。
她把手机揣进裤兜,拍了拍口袋,故意晃了晃:“删不了了,电池快没电了,刚才自动存草稿箱了,想删都删不掉。”
顾晏辰扶着树干喘了半天,才缓过劲来。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心被藤蔓勒出了几道红痕。
再抬头看向林晓星,她露着的胳膊上也有同样的勒痕,像两串对称的勋章。
他突然觉得有点好笑,又有点感动,刚才的急躁全没了。
“给。”
林晓星从挂在树上的布袋里拿出水壶,递到他面前。
水壶是用椰壳做的,里面盛着清晨收集的露水,还带着点凉意。
顾晏辰伸手去接,指尖不经意间擦过她的腹肌——她今天穿了件短款的椰叶裙。
弯腰时刚好露出一小片平坦的小腹,皮肤细腻得像绸缎。
他的指尖碰到那片温热的皮肤时,感觉像被烫了一下。
猛地缩回了手,却也清晰地感觉到,她的腹肌还在微微发颤。
大概是刚才用力过度的反应。
林晓星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反应逗笑了,直接把水壶塞进他手里:“拿着吧,看你渴的。”
她的目光落在他的后背上,那里的红痕混着汗水和血珠,像幅凌乱却惊心动魄的画:“后背疼得厉害吗?回去我给你涂点草药吧,上次摘的那种消炎草,效果挺好的。”
顾晏辰拧开水壶喝了一大口,冰凉的露水顺着喉咙滑下去。
熨帖了干渴的喉咙,也让他发烫的身体舒服了不少。
他摇摇头,又点点头,声音有点沙哑:“有点疼,不过没事。”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裤兜的位置,带着点无奈的妥协:“那视频……真删不掉了?”
“删不掉咯。”
林晓星故意拖长了尾音,往木屋的方向走去。
露着的脚踝在沙地上留下一串小巧的脚印:“等以后出去了,我就把它存到云端,给孩子们看他们爸爸当年在荒岛上有多狼狈。”
顾晏辰跟在她身后,看着她晃动的背影。
突然觉得,这段“黑历史”好像也没那么可怕。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后背的伤,又想起她刚才拽藤蔓时绷紧的胳膊肌肉。
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对了,”
林晓星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他,眼里闪着狡黠的光:“你刚才在树上说,要让岛岛继承我的贝壳项链,让野野抢我的木杖?”
顾晏辰的耳尖瞬间红了,他干咳了两声,故意板起脸:“那不是情急之下说的气话吗?我怎么会跟两只松鼠一般见识。”
“哦——”
林晓星拖长了尾音,往前走了几步,又回头冲他笑:“那我回头就告诉岛岛和野野,说你怕它们了,让它们以后天天来偷你的树皮笔记本,看你还怎么给你的‘普法小课堂’备课。”
顾晏辰被她堵得说不出话,只能快步追上去。
伸手想挠她的痒痒,却在看到她露着的腰侧时,又轻轻收回了手。
改成了揽住她的肩膀,他的手掌贴着她的肩窝。
能感受到她温热的体温,和她因为笑而微微颤抖的身体。
“走吧,回去涂药。”
他低声说,声音里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
“好啊。”
林晓星往他身边靠了靠,让他的重量更多地压在自己肩上:“不过回去之前,得先把你摘的椰子捡回来,可不能浪费了顾大律师爬树的成果。”
顾晏辰低头看了看散落在地上的几个椰子,青褐色的外壳上还沾着他的血珠。
他突然觉得,这些椰子比他赢过的任何一场官司都珍贵。
海风卷着椰叶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像在为他们伴奏。
阳光把他们的影子再次拉长,紧紧依偎在一起,再也分不清彼此。
那部存着“黑历史”的手机安静地躺在林晓星的裤兜里,像个藏着秘密的宝盒。
里面装着的,不止是他卡在树上的窘迫,还有他们在这座荒岛上,用汗水、疼痛和欢笑编织的,独一无二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