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群的嘲笑声渐渐隐没在暮色里。
只剩下海浪拍礁石的闷响，像谁在远处敲着鼓。
顾晏辰蹲在林晓星面前，赤裸的膝盖陷进微凉的沙里。
刚才喊救命的急火褪去，只剩下小心翼翼的试探。
他抬头看她时，眼底的慌乱还没散尽，却多了些柔软的东西。
像被海浪磨圆的石子。
“是不是……我听错了？”
他的声音软下来，带着点不确定的怯懦。
和他在沙滩上大喊“三个怪物”时判若两人：“你……你自己摸摸看。”
林晓星看着他泛红的耳尖，和捏着沙粒微微发颤的手指。
突然觉得这个在法庭上能言善辩的男人，此刻笨拙得让人心疼。
她犹豫着抬起手，指尖悬在小腹上方，停了停。
才轻轻放下去——掌心贴住温热的麻布衬衫。
能感受到布料下皮肤的细腻，和某种隐约的、属于生命的悸动。
就在这时，掌心突然被轻轻顶了一下。
很轻，却清晰得不容错辨，像有只小小的拳头在里面敲了敲。
林晓星的呼吸猛地顿住，眼睛瞬间睁大。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又是一下，比刚才更用力些。
紧接着，小腹左侧和右侧同时鼓起两个小小的包。
像有两只小手在里面撑着往外探。
“动了……它们动了！”
她猛地抓住顾晏辰的手，把他的掌心按在自己小腹上。
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惊喜：“不止一个！你看，这里，还有这里！”
顾晏辰的手刚被按上去，就被狠狠顶了一下。
力道不大，却像有尾小鱼在他掌心撞了撞，带着鲜活的、蓬勃的力量。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赤裸的胳膊悬在半空。
肌肉绷得像块石头，连呼吸都忘了。
沙粒从指缝漏下去，他却浑然不觉。
掌心下的动静还在继续，一下，又一下。
有时是轻轻的踢蹬，有时是小小的隆起。
像在和他打招呼，又像在宣告自己的存在。
那些他以为是“怪物”的异声，此刻变成了最生动的证明。
不是幻觉，不是恐惧，是真实存在的小生命。
他僵了半晌，突然咧开嘴笑了，眼眶却不受控制地红了。
水珠顺着眼角往下滑，滴在林晓星露着的腰侧。
带着咸涩的温度，像海水落在了沙滩上。
“是宝宝……”
他的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低头把额头轻轻抵在她的小腹上。
赤裸的肩膀微微发颤：“是好几个宝宝。”
他的呼吸拂过衬衫布料，带着灼热的气息。
混着海浪的咸腥，在空气里酿出种奇异的温柔：“不是怪物。”
他又说了一遍，像是在纠正自己，又像是在对肚子里的小家伙们道歉。
“是我们的宝宝。”
林晓星能感觉到他额头的温度，和他发间沾着的沙粒。
胎动还在继续，像在回应他的话，她的呼吸乱了节奏。
露着的锁骨随着急促的起伏更显清晰，凹陷处积着层薄汗。
在暮色里亮晶晶的，她抬手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
指尖穿过他汗湿的发间，感受着他微颤的身体。
这个陌生的男人，因为几个小小的胎动，卸下了所有坚硬的外壳。
露出了最柔软的内里。
顾晏辰的手掌大而温暖，完全覆盖住她的小腹。
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从左侧到右侧，追逐着那些细微的动静。
他赤裸的胳膊肌肉慢慢放松下来，不再是紧绷的石头。
而是变成了承载重量的船，终于找到了可以停靠的岸。
刚才因为“三个声音”而起的恐慌，此刻全变成了难以言喻的悸动。
像潮水似的漫过心口，又暖又胀。
“你看，它们在跟你玩呢。”
林晓星轻声说，指尖划过他手背上的青筋——那里还留着刚才攥紧拳头的痕迹。
他没说话，只是把额头贴得更紧了些。
仿佛这样就能听到小家伙们的心跳，暮色在他赤裸的背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和林晓星的影子交叠在一起，像两棵在沙滩上依偎生长的树。
海浪又一次涌上来，打湿了他们的脚踝。
顾晏辰突然抬起头，眼底的红还没退，却亮得惊人。
他看着林晓星露着的锁骨，看着她被风吹乱的发丝。
突然伸手，将她紧紧拥进怀里。
他的拥抱很用力，赤裸的胳膊勒得她有些发疼，可林晓星没有推开。
她能感受到他胸膛的震动，和那句闷在她发间的话：“谢谢你，晓星。”
谢谢你，让我在这座陌生的岛上，遇见了最意外的温暖。
谢谢你，让我知道，原来“我们的宝宝”这五个字。
能比任何胜诉都让人踏实。
礁石的阴影里，海浪还在低声絮语。
像是在为这两个曾是陌生人的人，和他们肚子里的新生命。
唱一首温柔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