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舵后院一株老槐树旁,一只信鸽扑棱棱展翅高飞。
全冠清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张平日里挂着温和笑意的脸上,此刻尽是阴鸷。
“乔峰啊乔峰,”
他低声自语,“你仗着武功高强、人缘广博,便以为这丐帮帮主之位坐得安稳?
今日我便让你知道,江湖不只是刀光剑影,更是人心算计。”
他缓步走回前院,脸上已恢复了平日里谦卑的笑容。
几个五袋弟子迎面走来,恭敬地向他行礼:“全舵主。”
全冠清点点头,温声道:“今日辛苦诸位了。帮中庆典虽毕,各处分舵的事务还需妥善安排,切莫因酒误事。”
“舵主放心,我等明白。”
看着弟子们远去,全冠清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他这一手安排得极为隐秘,连最亲信的弟手下也不曾告知。
借刀杀人,才是上策。
那南阳郡王若是死在洛阳地界,乔峰身为丐帮帮主,难辞其咎。
朝廷震怒之下,便是乔峰是开国男爵也难逃追责。
到时候,帮主之位……
他敛去眼中精光,整了整衣襟,又回到了宴席之中。
城外,赵和庆策马疾行。
暮色四合,官道上行人渐稀。
他并未沿着大路直行,而是绕向山间小道,此次紧急回家乃是要隐蔽行踪,秘密返京。
马匹在山道上奔驰,蹄声在寂静的山谷中回响。
赵和庆虽看似随意,实则心神早已提升至巅峰。
太虚玉鉴功在体内缓缓运转,周身三丈之内,一草一木的动静皆映照于心。
他接到的那封密信内容极为简略,只言“京中有变,速归”,落款乃是老爷子的私印。
信纸边缘有一道极细微的暗记,确是皇城司派发的信件无误。只是这要求秘密返京的指令,让他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行至长寿山地界时,天色已完全暗下。
一轮残月悬于天际,投下清冷光辉,将山林的轮廓勾勒得影影绰绰。
赵和庆忽然勒马。
太静了。
静得不寻常。
深秋的山林,纵使入夜,也该有虫鸣窸窣、夜鸟偶尔的啼叫。
可此刻,除了风声掠过树梢的沙沙声,竟再无半点活物的声响。
他翻身下马,轻轻拍了拍马颈,低声道:“去吧,到前方等我。”
那马儿似是通人性,轻嘶一声,缓步向前走去。
赵和庆则身形一晃,如一片落叶般飘然而起,稳稳落在一棵巨树的顶端枝桠上。
立足高处,视野顿开。
月光下的长寿山层峦叠嶂,山道如一条灰白的带子蜿蜒其间。
赵和庆闭目凝神,太虚玉鉴功全力运转,周身毛孔张开,感知向四周扩散。
三十丈外,东侧山坡的灌木丛中,呼吸声轻微而绵长,四人。
五十丈,西侧山石后,两人,修为不弱。
前方隘口,气息最为密集,至少八人埋伏,其中三道气息晦涩深沉,应是宗师级高手。
后方退路……也有三道气息悄然封堵。
赵和庆缓缓睁开眼,嘴角反而勾起一抹笑意。
“二十余人,三位宗师,十余位先天好手,真是好大的手笔。”
他心中暗忖,“能在如此短时间内布下这等阵仗,幕后之人对我在丐帮的行踪了如指掌,且势力不小啊。”
他脑海中迅速闪过几个可能:丐帮内部?慕容博?还是朝中势力?
正思忖间,前方隘口处忽然亮起一点火光,随即一支响箭尖啸着射向夜空。
信号既发,杀机立现!
汴京,楚王府。
书房内烛火通明,楚王赵颢正坐在书案后,手中把玩着一只汝窑天青釉茶盏。
茶汤碧绿,香气袅袅,他却不饮,只静静看着盏中茶叶沉浮。
“什么时辰了?”他忽然开口,声音温和。
侍立一旁的随侍躬身答道:“回王爷,亥时三刻了。”
“亥时三刻……”
赵颢重复了一遍,将茶盏轻轻放在案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叩响。
“洛阳那边,应该已经开始了吧。”
那侍者低声道:“按计划,差不多时辰到了。”
赵颢站起身,缓步走到窗边。
窗外夜色沉沉,只有王府各处的灯笼在风中摇曳,投下昏黄的光晕。
他负手而立,久久不语。
“王爷可是担心?”侍者试探着问。
“担心?”赵颢轻笑一声,
“本王有何可担心?全冠清不过是丐帮一个分舵舵主,自以为得计,却不知一切都在本王掌控之中。”
他转过身,烛光映照下,脸上露出一丝冰冷的笑意。
“这些江湖草莽,总以为朝廷是铁板一块。他们哪里知道,这大宋的天下,早已暗流涌动。”
赵颢走回案前,重新端起茶盏,这次终于抿了一口。
“庆儿……我那好侄儿。
此次西北立功归来,声望更盛。
先给他灭灭火,让他知道江湖险恶!”
侍者小心翼翼道:“只是……若郡王真的在洛阳出事,朝廷追究起来……”
“追究?”赵颢打断他,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追究谁?追究乔峰?追究丐帮?还是追究那个自作聪明的全冠清?本王从未与这些人直接接触,所有指令都是通过三层以上的中间人传达。便是查,也只能查到几个江湖亡命之徒身上。”
他放下茶盏,手指轻轻敲击桌面:“再说了,以庆儿的武功,这些人恐怕是不太够看!”
侍者不敢接话,只深深低下头。
赵颢似乎也不需要他回答,自顾自继续说道:
“这批人,呵呵!
慕容博,宗师中期,再加上两个倭奴宗师。其余二十人,也都是身经百战的先天好手。”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来:
“这样的阵容,拿下庆儿我没有把握,我可是知道这臭小子在西北和乔峰一起对战李秋水不败。
宗师中期修为,真是是惊世骇俗啊!
不过试试总没有什么问题!
拿下了皆大欢喜,拿不下也不亏。
那慕容博我早就想处理掉了。
而且我也想看看那些倭人到底有多大的价值!”
书房内陷入沉默,只有烛火噼啪作响。
良久,赵颢忽然问道:“群英殿那边,可有动静?”
侍者忙道:“回王爷,探子来报,群英殿今日一切如常。
宋青云以及群英殿的龙棋将并未外出,应是未察觉。”
“好。”赵颢点了点头,“告诉下面的人,继续盯紧。一旦有消息传来,立即禀报。”
“是。”
侍者躬身退下,轻轻带上了书房的门。
赵颢独自坐在案后,烛光将他的影子拉长投在墙上,微微晃动。
他伸手从案下暗格中取出一卷帛书,缓缓展开。
那是一幅舆图,上面用朱笔标注着各处的势力分布。
他的手指沿着黄河一路向下,最终停在洛阳的位置,轻轻一点。
“洛阳……庆儿……”他喃喃自语,
“这一局棋,本王布了多年。
如今该是走出那关键一步了。”
窗外忽然起风,吹得窗棂嘎吱作响。
赵颢抬眼望去,只见夜空阴沉,星月无光。
响箭的尖啸声还在夜空中回荡,寂静的长寿山仿佛瞬间被点燃。
数十道身影从四面八方涌出,扑向赵和庆。
最先动手的是前方隘口的八人。
为首三人气势最盛,显然就是赵和庆感知到的三位宗师。
中间一人身材高大,虽然蒙着面,但那双眼睛里闪烁着怨毒的光芒,正是慕容博。
“狗贼!”慕容博的声音低沉,“今夜月色正好,不如就留在此地吧!”
话音未落,他身形已动,一掌拍出,掌风凛冽,直取赵和庆面门。
赵和庆不闪不避,太虚玉鉴功运转全身,同样一掌迎上。
“轰!”
双掌相击,气浪翻涌,周围十丈内的落叶被震得漫天飞舞。
慕容博眼中闪过惊色。
这小子又变强了。
“好功夫!”慕容博冷笑道,“难怪能搅动风云,连楚王都要除你而后快!”
赵和庆闻言心神一动,但攻势不减。
他本就打算擒贼先擒王,见慕容博主动开口,更是锁定目标,一式“太虚探月”直取其咽喉。
另外两名蒙面宗师见状,齐齐出手。
这两人一高一矮,功法路数颇为奇特。
高的那人使一柄短刃,招式狠辣刁钻,专攻下三路;
矮的那人身法诡异,如同鬼魅飘忽,双掌翻飞间隐隐有黑气缭绕。
赵和庆以一敌三,却丝毫不乱。
太虚玉鉴功催动到极致,周身三尺内形成一个奇异的气场,任何攻击进入这个范围,都会被他提前感知。
这是他在西北与李秋水手生死搏杀中磨砺出的太虚领域雏形。
二十回合过去,慕容博越打越心惊。
短短二十回合,竟已开始适应三人的合击节奏。
“不能拖!”慕容博心中警铃大作,向两名同伴使了个眼色。
那矮个宗师会意,突然一声怪啸,身形暴退三丈,双手结印。
随着他古怪的吟唱声,周遭的温度竟骤然下降,隐约哭嚎声从虚空中传来。
赵和庆眉头一皱。
什么东西?这么邪门!
高的那名宗师趁机猛攻,短刃化作点点寒星,封死赵和庆所有退路。
慕容博则运起家传绝学“斗转星移”,试图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扰乱赵和庆的内力运转。
“雕虫小技!”赵和庆冷哼一声。
他左掌画圆,同样以斗转星移的卸力法门,将慕容博的斗转星移之力引向一旁;
右手并指如剑,点在高个宗师的短刃刃脊上。
“叮!”
金石交击之声清脆。
高个宗师只觉一股霸道内力从短刃传来,虎口剧震,兵器险些脱手。
他骇然后退,看向赵和庆的眼神已带恐惧。
而就在这时,矮个宗师的术法完成了。
只见他身后浮现出一个模糊的虚影,那虚影面目狰狞,似人非人,张开血盆大口朝赵和庆扑来。
虚影所过之处,草木枯萎,岩石龟裂,散发着浓烈的死亡气息。
“式神?”赵和庆瞳孔一缩。
前世记忆中那些关于日本阴阳师、式神的片段瞬间涌上心头。
“你们是倭人?”赵和庆厉声喝问。
矮个宗师身体一僵,虽然蒙着面,但眼神中还是出卖了他。
慕容博见身份被识破,索性不再掩饰,大笑道:
“好眼力!可惜,知道得太多,死得越快!”
话音未落,那式神虚影已扑至赵和庆面前。
阴寒死气扑面而来,仿佛要将他的灵魂都冻结。
赵和庆不退反进,体内太虚玉鉴功运转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速度。
“给我破!”
赵和庆一掌拍出,掌风如烈阳当空,正中式神虚影。
“嗤——”
虚影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啸,瞬间消散大半。
残余的黑气四散逃逸,却被金色光晕一照,如雪遇骄阳般消融无形。
“噗!”矮个宗师如遭重击,一口鲜血喷出,染红了面巾。
式神被破,他受到反噬,内息顿时紊乱。
“柳生君!”高个宗师惊呼出声,竟是地道的倭语。
这一声彻底坐实了他们的身份。
赵和庆眼中寒光大盛——好你个赵颢,竟然勾结倭人!
电光石火间,他做出决断:先斩倭奴,再擒慕容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