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殿内的地龙烧得很热,热得让人有些透不过气。看书屋 冕沸阅读
高句丽正使名叫高远,是个身材矮壮的中年人,留着两撇精心修剪的八字胡,一身大红色的官袍,腰间还挂著把装饰华丽的短剑。
他站在大殿中央,仰著脖子,鼻孔都要怼到天上去了。
“大唐皇帝陛下,太子殿下。”高远只微微拱了拱手,腰都没弯一下,
“我国大莫离支渊盖苏文大人听闻大唐在幽州集结兵马,甚至还筑起了骇人听闻的京观,特命外臣前来质问,大唐可是要背弃盟约,行那不义之举?”
这话一出,满朝文武都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这人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现在这太极殿上坐着的两位,都是杀兄弟上位的狠人,并且太子殿下最近刚屠了薛延陀,现在跟这俩人讲“盟约”和“不义”?
脑子确定没被驴踢到。
李世民坐在御座上,手里把玩着一把刚从将作监顺来的匕首,没说话,只是用眼角的余光扫了扫李承干。
那意思很明显:我现在是啥也不管,就是个吉祥物,你来。
李承干看到李世民的眼神,嘴角不由抽了抽。
李世民现在心中释然后,整个人的变化不是一般的大,现在完全就是那个正值青春的翩翩公子李二郎。
一天天啥事不干,不是练兵就是和程咬金他们几个老伙计喝酒吃肉吹牛逼,再或者就是逗个鸟看个曲,别提多逍遥了。
脑海中的想法一闪而过,李承干看向下首,笑得很是诡异。
“大莫离支?”
“孤记得,高句丽的王好像姓高吧?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姓渊的当家作主了?还是说你们的那位宝藏王,已经被渊盖苏文架空了,成了个摆设?”
高远脸色一变,这正是高句丽国内的痛处。
“此乃我不国内政,不劳殿下费心!”高远强撑着气势,
“外臣只问一句,大唐是否要战?”
“若是战,我高句丽带甲百万,依托辽东坚城,定让唐军有来无回!前隋百万大军的尸骨,可还在辽水边上埋着呢!”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也是揭伤疤。
大殿内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长孙无忌怜悯地看着这个高句丽人,心想这人怎么急着投胎呢。
“带甲百万?”
李承干站起身,拖着腿,一步步走下台阶。
每走一步,殿内的空气就凝重一分。
“孤这人,不识数。”李承干走到高远面前,比他高出半个头,居高临下地俯视著,
“孤只知道,薛延陀的夷男也说过他有二十万铁骑,现在他的脑袋就在金山脚下吹风。”
“至于前隋”李承干猛地凑近,盯着高远的眼睛,
“杨广是个废物,但他有一点好,那就是他给孤留下了路,你们用隋军尸骨筑成的京观,孤会拆了,然后用你们高句丽人的脑袋,垒一座更高的。
“你你敢!”高远被那股血腥气逼得后退半步,“两国交兵,不斩来使!大唐乃礼仪之邦”
“礼仪?”
李承干突然伸手,速度快得惊人,一把抓住了高远引以为傲的八字胡。
“啊!”高远惨叫一声,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寒光一闪。
李承干右手一转,一把闪烁幽光的匕首出现,直接削掉了高远的鼻子。
“啊!!!我的鼻子!!”高远捂著脸在地上打滚,凄厉的惨叫声在大殿回荡。
“孤的礼仪,是给人的。”李承干一脚踩在高远的胸口,碾碎了他还在挣扎的肋骨,“对于畜生,只有刀。”
他弯下腰,将那片削下来的肉片捡起来,塞进高远还在惨叫的嘴里。
“吞下去。”李承干的声音冷冽如寒。
“不良帅!”
“在。”
“把这废物和其余人的人头全都割了,装在盒子里,连同那幅《京观图》,一起送回平壤。”李承干直起腰,环顾四周,
“顺便告诉渊盖苏文,明年开春,大唐会带着天雷去拜访他,让他把安市城的城墙修厚点,别一炸就塌了,不好玩。”
高远被拖了下去,地上一条长长的血痕触目惊心。
李世民坐在上面,看着这一幕,突然开口:“高明,你把路都堵死了。”
“堵死了才好。”李承干接过王德递来的湿帕子,一点点擦掉脸上的点点血迹,
“没有退路,将士们才会拼命,父皇,您不是常说,置之死地而后生吗?”
“朕是说过。”李世民叹了口气,眼中却闪过一丝赞赏,“但朕没让你把使臣当猪宰。”
“都一样。”李承干把帕子扔在地上,“反正都是要死的。”
他转过身,看向殿下的武将列班。
李??、李道宗、张亮、程咬金、尉迟恭
这些大唐的杀才们,此刻一个个眼睛发红,呼吸粗重。
他们被刚才那一幕刺激到了,体内的兽性被彻底唤醒。
“诸位将军。”
“高句丽就在那儿,土地肥沃,美女如云,还有数不清的金银财宝。”
“孤把话放在这儿,打破辽东城,屠城三日!打破平壤,所有财物,孤分文不取,全赏给三军!”
“万岁!!”
“殿下万岁!大唐万岁!!”
程咬金第一个跳起来吼道,紧接着是尉迟恭,然后是所有的武将。
连那些文臣都被这狂热的气氛感染,或者说是被吓得不得不跟着喊。
李世民看着这一幕,心中五味杂陈。
这支军队,在李承干手中,未来必然会变成一头被欲望和杀戮驱使的怪物。
“也罢。”
李世民闭上眼,感受着大殿内震耳欲聋的咆哮。
“既然要疯,那就陪你疯到底。”
当天夜里,太极宫的灯火彻夜未熄。
一张巨大的辽东舆图铺满了整个地面。
李世民脱了靴子,赤着脚站在图上,手里拿着一根长杆,指点江山。
“这里,辽河,水深流急,必须造浮桥,张亮的水师要从莱州出发,直插卑沙城,断其后路。”
“这里,安市城,依山而建,易守难攻,渊盖苏文一定会把主力放在这儿,高明,你的那个天雷,必须用在这儿。”
李承干蹲在一旁,拿着笔飞快地记录著。
此时的他,不再是那个暴戾的太子,而是一个虚心求教的学生。
他知道,在战略指挥上,十个他绑在一起也比不上眼前这个老头子。
毕竟眼前的老头子可是被后世记忆中无数人称为,这个时代最强六边形的碳基生物。
“父皇,若是渊盖苏文坚壁清野呢?”
“那就比他更狠。”李世民眼中寒光一闪,
“把沿途的村庄全部烧了,井里投毒,我们带了干粮,他坚壁清野,我们就让他无野可守,记住,这是灭国之战,不是请客吃饭。”
烛火摇曳,将父子二人的影子投射在墙上,交织在一起,宛如两条择人而噬的毒龙,正对着东方,吐出无声的死亡毒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