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内的空气黏稠得让人窒息。
随着车轮碾过朱雀大街的青石板,那颗滚落在脚边的头颅偶尔会撞击车厢壁,发出沉闷的“咚咚”声。
每一次撞击,都像重锤砸在随行卫兵的心口。
李承干靠在软垫上,闭目养神。
他左手按著还在渗血的右腿,右手搭在横刀的刀柄上,手指有节奏地敲击著。
那个后世佣兵“李承黔”的记忆告诉他,处理伤口是第一要务,但他现在没这个时间。
止痛?
根本就不需要。
而且这种钻心的痛感能让他保持绝对的清醒。
“殿下前面就是晋王府了。”车外传来卫率颤抖的声音,像是被掐住脖子的公鸡。
“直接冲过去。”李承干眼皮都没抬,“谁拦,杀谁。”
“是是!”卫率已经麻木了。
从魏王头颅落地的那一刻起,他们这十几个人就已经是个死人。
唯一的活路,就是跟着这个疯了的太子把天捅个窟窿,赌那万分之一的生机——那个“唯一继承人”的生机。
马车骤然加速。
晋王府不如魏王府那般张扬,透著一股子温吞水的低调。
门口的侍卫见到东宫的马车横冲直撞而来,先是一愣,随即大怒上前阻拦。
“是东宫的车架?停下!此时已是宵禁,晋王殿下已经歇息”
“轰!”
马车根本没有减速,生生撞开了晋王府并未落锁的侧门。
两名躲闪不及的晋王府侍卫被撞飞出去,骨断筋折的惨叫声瞬间撕裂了夜空。
李承干掀开帘子,提着刀,拎着那颗还滴著血的头颅,一瘸一拐地走了下来。
他身后的十几个东宫卫兵,此刻眼中已全是绝望后的疯狂。
他们不需要李承干下令,拔刀就砍。
“太子谋反!太子杀人了!”
尖叫声在晋王府的前院炸开。
李承干充耳不闻,他太熟悉这座府邸的构造了。
记忆中,那个仁厚乖巧的九弟李治,最喜欢在后花园的听雨轩里读书,装出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
“在这个脏唐,装无辜才是最大的罪过。”李承干冷笑一声,拖着残腿,速度却快得惊人。
沿途有几个忠心的家将想要冲上来,却被那一身煞气震慑。
就在这犹豫的刹那,李承干手中的横刀已经划开了他们的喉咙。
动作干脆利落,没有多余的花哨,全是记忆中那战场上磨练出的杀人技。
听雨轩。
灯火通明。
年仅十五岁的李治披着一件单衣,手里的书卷掉在地上。
他惊恐地看着那个浑身浴血、如厉鬼般闯进来的大哥。
“大大哥?”李治的声音带着哭腔,身体不住地往后缩,“外面何事喧哗?你你这是怎么了?”
李承干停下脚步,随手将李泰的人头扔到了李治脚边。如雯罔 已发布罪歆彰结
咕噜噜。
那颗肥硕的头颅滚了两圈,李泰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李治。
“啊!!四哥!!”李治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整个人瘫软在地,裤裆瞬间湿了一大片。
他毕竟只是个十五岁的少年,哪怕日后心机深沉能算计天下,此刻也还没修炼到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地步。
“雉奴,别怕。”
李承干一步步逼近,脸上挂著那副诡异的温柔笑容,仿佛还是当年那个教导弟弟骑射的长兄,
“四弟一个人上路太孤单了,为兄想着,你们一母同胞,理应做个伴。”
“不不要”李治手脚并用地向后爬去,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大哥,我不想争,我从来没想过要争!是父皇是舅舅我什么都不知道!饶命,饶命啊!”
“你不想争?”
李承干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瑟瑟发抖的少年,
“那日父皇问你《孝经》,你答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暗讽我不修德行。”
“还在弘文馆,对长孙无忌说愿为贤王佐明君,那明君是谁?是我这个瘸子吗?”
李治面色惨白,浑身僵硬。
他没想到,自己那些自以为隐秘的小聪明,在这个平日里暴躁易怒的大哥眼里,竟然如此通透。
“在这个位置上,活着就是争。”
李承干不再多言,手中的横刀高高举起。
“大哥!我是你亲弟弟!父皇知道了一定会杀了你的!!”李治绝望地嘶吼,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他不会。”李承干的声音冷静得可怕,
“当我也杀了你,他就只有我这一个嫡子了。”
刀锋落下。
“噗嗤!”
鲜血溅射在窗纱上,绘出一幅妖异的红梅图。
李治的嘶吼声戛然而止。
李承干喘著粗气,额角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混合著温热的血水,滴在地板上。
剧痛让他的右腿几乎失去知觉,但他眼中的火焰却越烧越旺。
他弯下腰,抓起李治的头发。
两颗头颅。
左手李泰,右手李治。
“两个了。”
李承干转身,对着门外那群已经被吓得魂飞魄散的晋王府下人,以及自己那些浑身发抖的卫兵,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
“走,去太极宫。”
“给父皇献礼。”
长安城的夜,彻底碎了。
这一夜,注定要载入史册,成为大唐贞观年间最血腥、最荒诞的一笔。
从晋王府到太极宫的朱雀大街上,出现了一幕令人头皮发麻的景象。
一个身穿染血蟒袍、走路一瘸一拐的青年,手里提着两颗头颅,在十几名神情恍惚的卫兵簇拥下,一步步走向皇宫。
雨,不知何时下了起来。
冰冷的雨水冲刷著青石板,却冲不掉那一路蜿蜒的血迹。
“咚!咚!咚!”
街鼓声疯狂响起,京城巡防的金吾卫终于反应过来。
马蹄声如雷鸣般从四面八方涌来,数百名全副武装的甲士手持长矛,将这支只有十几人的队伍团团围住。
“站住!!”
金吾卫中郎将策马而出,手中的马槊直指李承干。
但他在看清了李承干手中的东西后,瞳孔瞬间缩成针尖大小,整个人如坠冰窟,连声音都变了调:“太太子殿下?那是那是”
他认出来了。
魏王李泰,晋王李治。
陛下最宠爱的两个儿子头颅,此刻就像两只死鸡一样,被太子提在手里。
“让开。”
李承干没有停步,雨水顺着他的发髻流下,流进眼睛里,涩得生疼。
但他连眨都没眨一下。
“殿下!再前进一步,末将末将只能”中郎将握著马槊的手在剧烈颤抖。
射杀?
那是太子!虽然大家都知道即将被废,但这不是还没被废吗。
至于抓捕?
他手里提着另外两个皇子的头!
这等惊天大案,根本不是他一个小小的中郎将能处理的。
这是天家的家务事,也是关乎国本的惊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