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方依旧静静地注视着眼前的佐助,然而,他此刻的思绪,却早已掠过佐助,悄然落在了不远处那个沉默伫立的白发身影之上。
即便没有刻意去感知,自来也那混杂着痛苦、挣扎、不舍与觉悟的复杂情绪,依然清晰地传递到魔方的精神世界。
魔方在心中轻轻地叹了口气。
正如自来也所猜测的那样,通过佐助的行动,彻底动摇乃至重塑那套根深蒂固的信仰与权力体系——这确实在魔方的计划之中,甚至是颇为关键的一环。
摧毁木叶旧有高层的集体威信,让那被神圣化的“火之意志”回归其原本应有的、激励人心而非掩盖问题的朴素本质,在旧秩序的废墟上建立起新的共识
唯有如此,他才能够以最小阻力、最和平的方式,名正言顺地对木叶,乃至对整个火之国,进行他所设想的“改造”。
毕竟,与水之国和风之国的情况截然不同。
木叶,是他和桃乃木、和真共同生活的地方,是他们的“家”。
任何过于激烈、可能导致大规模动荡甚至流血的“革命”手段,都是他绝对无法接受的。
他不能容忍任何可能威胁到家人平静生活的风险。
让“火之意志”遭遇重创,让旧有的信仰光环褪色,木叶必然会在短期内陷入一定的混乱与迷茫。
但这种混乱是可控的,而在这段旧权威动摇、新秩序尚未完全建立的“窗口期”,恰恰是他推行变革的最佳时机。
至于“改造”的具体方式与底气所在
魔方的心中浮现出一个名字,一个组织
志村团藏!以及那个已被他和桃乃木全盘接收、彻底改造的“根”!!
团藏那老家伙,在木叶阴影中经营数十年,所积累下的,可远远不止是“根”部那些战斗力强悍的忍者。
那庞大到令人咋舌的情报网络,渗透到木叶每一个角落的眼线,对木叶所有忍者家族历史、秘闻、弱点乃至人员构成的详尽档案。
以及他为了有朝一日登上火影之位而暗中进行的、涉及人事、经济、甚至舆论准备的长期布局
这些隐藏在黑暗中的遗产,才是团藏留下的、真正的、令人惊叹的“财富”。
有了这些遗产作为基础和情报支持,魔方完全有信心以最快的速度,在最恰当的时机介入,精准地控制住可能因真相曝光而陷入短暂混乱的木叶局势,将动荡的苗头扼杀在萌芽状态!
引导舆论,稳定人心,并推动制定新的“规则”!
至于可能出现的阻拦力量?
魔方的嘴角弯起一抹极淡的、带着绝对自信的弧度。
且不论他自身所拥有的、足以在顷刻间让整个火之国地图重画的恐怖力量,单论木叶现存的高端战力,也基本上都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
谁会阻拦他?谁又敢阻拦他?!!
更重要的是,魔方心里其实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位经营了木叶数十年的老人,他的师爷,三代目火影猿飞日斩。
那个老人,在亲眼目睹了水之国和风之国的变化后,以他的政治嗅,或许早就已经预料到了这一天
木叶,也终将迎来变革的新浪潮。
但他选择了沉默。
因为这位老人心里比谁都明白,如今的木叶,甚至他自己,都是这僵化体系的一部分。
连宇智波一族那样惨烈的悲剧都无法阻止的他在如今魔方所引导的变革面前,早已失去了强行阻挡的能力与资格。
若是倚老卖老,固执己见,试图用旧时代的残垣断壁去阻挡新时代的车轮,最终被碾碎的,绝不会是车轮,而只会是木叶本身,是那些他想要保护的村民与忍者。
有时候,最深沉的守护,不是死死抱住旧物不放,而是在恰当的时机,选择放手,选择相信新一代能够开辟更好的道路,哪怕那意味着对自己毕生事业的否定。
魔方在心中微微一叹。
他心里其实很清楚,自己所要做的一切,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在否定这位老人的一生。
这对一位老人而言,无疑是残酷的。
但他必须这么做。
这已经是他能想到的,在尽可能减少流血冲突、特别是保护自己珍视的家人的前提下,所能采取的、最温和也最有效的变革路径了。
为了那个真正的和平未来,一些代价,必须支付想,道路必须踏出。
思绪回转,魔方重新将注意力完全集中在眼前的佐助身上。
他看着佐助,用认真的语气说道:
“你的想法,我大概了解了。”
“我会帮助你,完成你的‘复仇’——或者说,为宇智波一族讨回公道。”
佐助的黑眸微微闪动,紧抿的嘴唇稍微放松了一丝。
然而,魔方接下来话锋一转:
“但是很可惜,关于志村团藏的部分,你可能无法亲手参与了。”
他平静地陈述着这个事实,仿佛在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因为他早就已经死了。”
在佐助骤然收缩的瞳孔注视下,魔方坦然地继续说道:
“他死在了我的手上。”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佐助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那双黑色的眼眸中,瞬间掠过复杂的光芒。
有震惊,有一丝果然如此的了然,但更多的,是计划被打乱般的、强烈的不甘与深深的遗憾。
亲手复仇,手刃仇敌,那种血债血偿的实感,对于背负了如此沉重仇恨的人来说,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
那不仅仅是结果,更是仪式,对过去痛苦的终结,对自我执念的交代。
而现在,这个机会被剥夺了。
魔方敏锐地捕捉到了佐助眼中那一闪而过的遗憾与不甘。
他并没有多说什么安慰的话,只是嘴角那抹极淡的弧度稍微加深了一些,用近乎平淡的语气轻声说道:
“不过,你可以放心。”
“他死的时候,是满怀着不甘、愤怒、和对自身结局难以置信的惊愕死去的。”
佐助静静地听着,胸膛微微起伏了几下。
几秒钟后,他眼中那浓烈的不甘逐渐褪去,化为冰冷而畅快的释然。
他紧绷的下颌线放松了一些,从鼻间发出一声蕴含着复杂情绪的闷哼:
“哼,罪有应得”
佐助似乎不愿再在已经死去的仇敌身上多耗费心神,他迅速将话题拉回当下,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冷静与急切:
“事不宜迟,既然决定了,就尽快动身返回木叶。”
他的目光扫过在场的众人,最后带着一丝审视与询问,望向了战场边缘那两个一直沉默伫立的身影——干柿鬼鲛,以及安静站在他身旁的君麻吕。
鬼鲛此刻怀抱着宇智波鼬的遗体,仿佛一尊凝固的雕塑。
他身上那件晓组织的黑底红云袍早已湿透,紧贴着他魁梧的身形。
他低垂着头,望着怀中鼬苍白而平静的脸,那双小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沉寂。
佐助看着这一幕,心中涌起一股极其复杂的情绪,沉思片刻后,他向前走了几步,拉近了与鬼鲛的距离。
佐助看着眼前的鬼鲛,直白的询问道:
“你”
“接下来,要怎么做?”
这句话问出口,不仅吸引了魔方、鸣人、自来也等人的目光,也让一直如同背景般沉默的君麻吕微微抬起了眼帘。
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了那个怀抱遗体的鲨鱼脸男人身上。
鬼鲛似乎并没有立刻意识到佐助是在问他,他依旧低着头,专注地看着鼬的脸,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几秒钟后,他才极其缓慢地抬起了头。
那双小眼睛对上了佐助审视的目光。
雨还在下,落在了鬼鲛脸上那奇特的肤色与鲨鱼般的腮纹,也落在了他怀中宇智波鼬那仿佛只是沉睡过去的安详面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