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助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时间在寂静中流淌，仿佛过了很久，又仿佛只是瞬息。
终于，佐助缓缓地抬起了头。
当他重新展露面容时，所有人都注意到了，那双从刚刚开始便沉淀着憎恨与冰冷的黑眸，此刻竟意外地平静。
那眼神中的平静里没有释然，也没有麻木，而是一种将所有情绪都压缩到极致、沉淀到心底最深处的、死寂的平静。
他抬起眼，目光直直地刺向站在他面前的自来也。
“三代他”
佐助开口了，声音比众人预想的要平稳，但那平稳之下，却潜藏着令人心悸的寒意：
“是这么和你说的吗？”
自来也迎上佐助的目光，没有闪躲，也没有急于解释。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双阅尽世事的眼眸中，此刻盛满的是坦然的沉重。
“啊”
自来也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老头子他的确是这么和我说的，没有任何隐瞒——至少以我对他的了解，没有。”
他接着补充道：
“在我接任火影之位时，他与我进行过数次长谈，关于宇智波一族的事也是他在一次长谈中亲口告诉我的。”
佐助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
他微微偏了偏头，黑色的发丝随着动作轻晃，在那张俊美却冷峻的脸上投下细微的阴影。
然后，他摇了摇头，声音平稳的说道：
“可我在鼬的记忆中看到的与你口中三代火影的讲述，并不完全一致。”
此言一出，空气仿佛又凝重了几分。
自来也的眉头微微皱起，他没有打断佐助的话语，只是用那双沉淀着复杂情绪的眼睛，静静地注视着眼前的少年，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语。
“从你刚才的说法来看——”
佐助向前踏出半步，他的目光锁定着自来也，声音陡然转冷：
“导致宇智波一族‘灭族’的罪魁祸首，毫无疑问是三代火影与志村团藏两人。”
“如果按照这个逻辑”
“我所要复仇的对象，自然也会是这两个人——尤其是下达命令的团藏，以及纵容这一切发生的三代。”
“佐助少年！”
一个急切的声音突然响起。
迈特凯再也按捺不住，他浓密的眉毛紧紧拧在一起，他下意识地上前一步，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来缓和这剑拔弩张的气氛。
然而，他刚迈出脚步，一只戴着黑色手套的手，便稳稳地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是卡卡西。
凯愕然转头，看向自己的挚友。
卡卡西对他轻轻摇了摇头，认真地说道：
“凯”
“先听佐助说完吧。”
他的目光重新落回佐助挺直而孤傲的背影上，轻声说道：
“我相信他。”
凯张了张嘴，最终将到了嘴边的话语咽了回去。
他看了看卡卡西，又看了看场中央的佐助，最终点了点头，退回了原位。
佐助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这短暂的小插曲，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眼前的五代火影身上。
佐助注视着眼前的自来也，话锋一转，沉声说道：
“但是，我在鼬的记忆中看到的，是另一番景象。”
“在每次的木叶高层会议中只有三代火影，曾数次提出异议，试图寻找除了武力镇压之外的其他解决方法。”
“他曾与我的父亲——宇智波富岳进行更深入的对话，他也曾提议逐步解除对宇智波一族的监视与隔离。”
佐助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讽刺：
“虽然这些提议最终大多不了了之，虽然他的‘努力’来得太迟、太过软弱但至少，他尝试过。”
“而其余三位木叶高层——”
他的声音陡然转厉：
“转寝小春，水户门炎，以及志村团藏！”
“他们在每一次会议中，都在推动、在催促、在强调‘宇智波威胁论’！
他们从未真正想过和平解决，他们从一开始，就认定了宇智波一族是‘必须清除的隐患’！”
佐助的目光刺向自来也，冷声说道：
“所以，在我的判断中——”
“除了三代火影之外的其余三位木叶高层，才是我所要复仇的首要目标！”
“当然，我并不认为三代火影在这件事上没有任何责任。”
“他身为火影，身为木叶的最高领袖，却多年来一直纵容团藏和他的‘根’在暗中行动。
他明知宇智波一族多年来遭受着不公的排挤与监视，却未能采取有效措施改变这一现状。
他优柔寡断，直到矛盾激化到无可挽回的地步，才被迫做出选择”
佐助的声音里，充满了压抑的愤怒与深深的失望：
“最终导致了宇智波一族的灭族惨剧——这是他作为火影的严重失职，他难辞其咎！”
他向前再踏一步，与自来也的距离拉得更近，两人之间不过数步之遥，空气中弥漫着无形的压力。
“他必须为此赎罪。”
佐助斩钉截铁的说道：
“无论是他对团藏的纵容，还是宇智波一族在‘九尾之乱’后所背负的污名，亦或是多年来宇智波遭受的不公待遇，最终逼得他们不得不走向‘政变’这条绝路”
“所有这些，三代火影都必须给出一个交代！”
自来也静静地听着，脸上的表情从一开始的凝重，逐渐变得复杂。
他没有反驳，也没有急于辩护，只是深深地注视着眼前这个年轻的少年。
沉默了足足十几秒后，自来也终于缓缓开口：
“关于你对宇智波一族悲剧的责任划分”
他的声音很沉，带着试图理解、却又不得不陈述事实的无奈：
“我无法完全赞同，但我理解你的愤怒与立场。”
“木叶高层对宇智波的忌惮，确实存在，但这并非凭空而来，而是有着更深层的历史原因。”
自来也的目光变得悠远，仿佛穿透了时间的迷雾，望向了木叶建立之初的那些岁月：
“初代火影千手柱间大人与宇智波斑之间那场终结之谷的战斗暂且不论——那更多是理念与道路之争。”
“但在二代火影千手扉间大人执政期间”
“以宇智波刹那为首的宇智波激进派，确实曾掀起过一场试图夺取木叶最高权力的未遂叛乱。”
“虽然叛乱被二代火影迅速平息，这场叛乱也并未公开，没有影响到宇智波一族大部分无辜族人的正常生活
但在那之后，木叶高层对宇智波一族的提防与限制政策，确实进一步强化了。
这是无法否认的历史事实。”
他看着佐助，目光坦诚的说道：
“仇恨与猜忌的种子往往一旦种下，便会生根发芽，难以根除。
三代曾试图改善与宇智波的关系，也确实卓有成效，在老头子原本的计划中，宇智波一族与木叶高层之间本会在水门的时代达成和解。”
“但令所有人没有想到的是，在水门上任不久之后，便爆发了那场九尾之乱”
自来也回想起那场改变了木叶宇智波一族命运的灾难，语气变得十分沉重。
他观察着佐助的反应，缓缓说道：
“那场灾难发生时，我并未在木叶。
但在事件平息后，我曾回到村子，并与当时尚未叛逃的大蛇丸、以及老头子一同，进行了长达数月的调查。”
“很遗憾，无论我们调查多少次，无论我们用何种方法检测”
“我们所得出的结论都是一致的。”
自来也的目光与佐助那双骤然紧缩的黑眸对视，一字一句地说道：
“控制九尾的——确确实实，是来自宇智波一族的写轮眼的瞳力。”
“闭嘴——！！！”
佐助面容上的平静在瞬间被打破了！
他像是被触碰了逆鳞，周身查克拉轰然爆发！
蓝色的电弧在他手心噼啪作响，那双黑眸在瞬间转化为猩红的万花筒写轮眼，其中翻涌着滔天的愤怒！
“这绝不可能！！！”
佐助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他几乎是咆哮着反驳道：
“能够控制尾兽的，只有万花筒写轮眼！而当时宇智波一族中开启了这双眼睛的，只有我的父亲——宇智波富岳！！”
佐助的眼前仿佛又浮现出父亲那张严肃的面庞
他瞪着面前的自来也，愤怒的说道：
“我的父亲他自始至终，都是一个深爱着村子的人！”
“他比任何人都希望宇智波一族能够真正被木叶所接纳！他为此努力了十几年！他怎么可能做出释放九尾这种事情？！”
他的写轮眼死死地瞪着自来也，眼中血丝蔓延：
“这根本就是污蔑！是木叶高层为了进一步打压宇智波而编造的借口！！”
场中的气氛瞬间紧绷到了极点！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旁观的魔方，微微抬起了眼帘。
他注视着眼前愤怒的佐助，思索了片刻，最终在心中做出了决定。
魔方无声无息地迈出了脚步，走到了两人中间。
他平静地站在那里，仿佛一道无形的壁垒，瞬间将双方之间那几乎要迸发出火花的对峙气场悄然隔开。
佐助的怒火微微一滞，他看向魔方，眼中闪过一丝愕然与不解。
自来也也看向魔方，心中升起了些许的疑惑。
魔方先是将目光转向佐助，他的眼神平静的开口说道：
“佐助。”
“你说得对，能够控制尾兽的，确实是万花筒写轮眼。”
佐助眼中的怒火稍敛，但疑惑更深。
他不明白魔方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说这样的话。
魔方接着缓缓转过头，将目光投向自来也，低声说道：
“师父。”
“您和师爷的调查结论并没有错。”
魔方看着眼前的两人，继续说道：
“控制九尾的，确实是万花筒写轮眼的力量。”
“但是——”
“那双眼睛的主人，并非宇智波一族的任何成员。”
“至少不是当时生活在木叶的、任何一个宇智波族人。”
死寂。
连风声似乎都停滞了。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怔怔地看着魔方，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语。
魔方看向佐助，也看向一旁同样瞪大了眼睛、满脸难以置信的鸣人，用清晰而沉重的声音，缓缓开口说道：
“制造了九尾之乱，控制九尾袭击木叶的”
“是当时以‘宇智波斑’之名行走于忍界暗处的”
“我的父亲——”
“宇智波带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