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佐助的话语，自来也极其郑重地转过身，正面迎向这个黑衣黑发、身姿挺拔的少年。
那双总是闪烁着豪爽与不羁光芒的眼眸，此刻沉淀下的是属于五代目火影的深沉、凝重，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他的脑海中瞬间闪回老头子曾在火影办公室中，与他进行的那场严肃到令人窒息的密谈。
关于宇智波一族灭族的……“真相”！
自来也的心中十分的沉重，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无论当年高层们有多少顾虑、多少对村子的担忧，当宇智波一族在那一夜被无情屠戮、妇孺老幼尽数倒在血泊中的事实发生时。
木叶，或者说做出决策的木叶高层，就已经站在了道义的悬崖边，亏欠了宇智波一族一份永远无法偿还的血债。
眼前的宇智波佐助，这个为数不多的宇智波遗孤，这个背负着全族血仇与兄长“背叛”双重枷锁的年轻人……
他的想法，他的诉求，他的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
作为现任火影，自来也深知，自己必须慎之又慎地应对。
安抚，理解，尽可能弥补……这些都是他作为村子领袖应尽的责任。
但与此同时，一条底线也必须牢牢守住——绝不能因为木叶高层的错误，而牵连到与这件事无关的无辜者身上！
自来也沉默了片刻。这短短的几秒钟，对他而言却仿佛无比漫长。
他能感觉到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和佐助身上……
最终，自来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上前一步，拉近了与佐助的距离，目光坦然地迎向佐助那双冰冷的黑眸。
他用尽可能平稳、却无法完全掩饰其中沉重的声音，试探性地开口说道：
“你……想问什么。”
佐助的目光锁定着自来也，周身的查克拉似乎都因为情绪的波动而微微震荡，空气中弥漫开一股凛冽的、如同实质般的杀气。
那不是针对在场任何具体个人的杀意，而是长久以来淤积在心底、关乎血海深仇的愤怒与执念的自然外溢。
“当年宇智波一族灭族的‘真相’。”
佐助冷冷的说道：
“你身为木叶的第五代火影，三代不可能没有和你提过吧？”
“我想从你的口中亲口确认——宇智波一族‘灭族’的真相，究竟……是不是如同宇智波鼬在最后告诉我的那样！”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杀气的说道！
“是为了防止宇智波一族发动政变，由村子的高层下达给宇智波鼬的强制性任务吗？！”
最后几个字，佐助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即使已经亲耳从濒死的鼬口中听到了这个版本，即使理智告诉他那很大可能就是事实。
但内心深处，那个目睹了父母倒在兄长刀下、经历了多年仇恨煎熬的少年，依旧存有一丝极其微弱的侥幸心理。
或许……或许还有别的隐情？或许鼬还是和以往一样，是在骗他……
他必须亲自去确认！
必须用这双眼睛，亲自去看，去听，由自己来做出……最后的判断！
此言一出，在场的众人反应各异。
迈特凯猛地瞪大了他双眼，浓密的眉毛高高扬起，嘴巴微张，脸上写满了毫无掩饰的震惊与茫然。
显然，这位热血纯粹的上忍，对宇智波灭族案的深层内幕一无所知，他的大脑此刻一时之间显然完全无法处理这巨大的信息量，整个人都呆住了。
卡卡西的瞳孔则是骤然收缩！虽然脸上戴着面罩，看不全表情，但他那只露在外面的右眼中，瞬间掀起了剧烈的波澜！
震惊、恍然、了然、沉重……种种复杂的情绪飞速在他的脑海中闪过。
‘原来……是这样吗？’
一个困扰了他多年的谜团，在此刻仿佛找到了关键的拼图碎片。
作为曾与宇智波鼬短暂共事过的暗部同僚，卡卡西对那个沉默寡言、天赋异禀却总带着一丝忧郁的少年有着不同于常人的了解。
当年听闻宇智波鼬屠灭全族的消息时，卡卡西的第一反应是难以置信。
以他对鼬性格和能力的认知，那个少年虽然强大，但内心深处绝非嗜血残忍、毫无底线之人。
如果佐助所说的是真的，如果灭族行动背后是村子高层的意志和团藏的胁迫，那么这一切，似乎就说得通了。
想通了这一层，卡卡西看向佐助的目光中，那份原本就有的、混杂着师长责任与关切，瞬间变得更加深沉。
但同时，一股无法忽视的、冰冷的警惕感，也悄然攀上他的心头。
佐助……这个在得知了如此残酷“真相”的少年，这个以“复仇者”自居的宇智波末裔……他会如何消化这个事实？
他的仇恨，是会消散，还是会转移？
他会将矛头指向当年下达命令的木叶高层，还是会迁怒于整个木叶？
他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卡卡西的心不由得揪紧了，他太了解仇恨会如何扭曲一个人，也太清楚宇智波的血脉中潜藏着怎样极端的力量与偏执。
没人比他更懂宇智波！（某白毛：？）
佐助接下来的反应和决定，不仅关乎他个人的命运，也可能对木叶……产生难以预料的影响！
自来也听着佐助那毫不掩饰杀气的厉声质问，心中不由得一沉。
自来也看着佐助那偏执的眼神，沉重地点了点头。
他声音低沉的回复道：
“啊……”
“三代目火影……老头子他……的确和我详细提起过。”
自来也的目光坦荡地迎向佐助，没有躲闪，也没有虚伪的同情，只有陈述事实的、沉重的坦诚：
“关于宇智波一族灭族的……‘真相’。”
他的话语顿了顿，似乎在回忆着三代火影当年对当年事情经过的讲述，接着认真的说道：
“由于当年宇智波一族与村子之间愈发尖锐的矛盾，以及……三代目火影的犹豫与纵容。”
“志村团藏，当时的‘根’部首领，利用了这紧张的局势，私下行动。”
“他绕过了火影的决策程序，直接联系了你的兄长，宇智波鼬。”
“他以你的生命安全作为要挟的筹码，向宇智波鼬下达了那个无法回头的……强制任务。”
自来也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他深深地看了佐助一眼，然后沉重的说出了最后的结论：
“屠杀试图谋划政变的宇智波一族，并以此作为交换，保全你——宇智波佐助的生命，以及……‘宇智波’这个姓氏在木叶最后的名誉。”
“这……就是老头子亲口告知我的，关于宇智波一族一夜之间消亡的……大概的‘真相’。”
话音落下，一片死寂。
佐助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他没有咆哮，没有流泪，没有做出任何激烈的反应……
他只是微微地低下了头，额前黑色的碎发垂落下来，遮住了他的眼睛，让人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
只有那微微颤抖的、紧握成拳的双手，暴露了他内心绝非表面那般平静。
“果然……是这样吗……”
一声极低的、仿佛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喃喃自语，飘散在寂静的空气中。
这近乎死寂的“平静”，反而比任何激烈的反应都更加让人感到不安和……心疼。
卡卡西看着眼前的佐助，心脏猛地一缩，下意识地就想上前一步。
他想说些什么，想安慰这个承受了太多不该承受之重的学生，想告诉他……不要被仇恨吞噬，前方还有路……
然而，就在他脚步微动、嘴唇翕动准备开口的瞬间，他的目光却不期然地……对上了另一双眼睛。
是鸣人。
那个金发的少年，不知何时已经微微侧过身，目光越过了佐助的背影，直直地看向了卡卡西。
四目相对。
卡卡西看到了。
在鸣人那双总是如同晴空般湛蓝、充满了活力与乐观的眼眸深处，此刻正闪烁着异常坚定而沉静的光芒。
那光芒里，没有迷茫，没有对佐助可能走向极端的担忧，只有近乎磐石般的、纯粹到极致的——信任！
那是一种无需言语的、毫无保留的信任。
鸣人用他的眼神，清晰地向卡卡西传达着一个信息：
‘相信佐助！’
卡卡西读懂了鸣人眼神中的含义，他即将迈出的脚步，悄然收了回来。
心中那份因担忧而生的急切与警惕，如同被温暖的阳光拂过，缓缓地平复、放松了下来。
卡卡西在心中喃喃道：
‘是啊……也许，自己应该多给这个学生一些信任，就像鸣人，一直所做的那样。’
卡卡西的目光重新落回佐助那低垂着头的背影上，眼中的忧虑并未完全消散，却多了一份理解的沉淀与……等待的耐心。
真相已然揭开，伤口血淋淋地暴露在空气中。
接下来，宇智波佐助，这个宇智波的末裔，这个“复仇者”，会如何抉择？
所有人，都在等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