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行渐远的,不止身边的人和事,还有曾经那个天真的自己。】
他稍微将身子坐正,看着面前三个女人,定了定心神,回归几分理智。
还好,没有醉到不认人的程度,他一把拉过赵书焰坐在自己身侧,然后头一歪,就靠到了赵书焰肩上,口中含糊不清地说着:“书焰,你相信我,我一定可以的。什么大局为重,什么叫弃家庭于不顾,我就没有权利,追求自己的幸福吗?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我有罪吗?”
卓荔和樊雪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褚济恒和赵书焰,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只见赵书焰少见了红了眼框,最终没忍住,落了几滴眼泪下来。
她在想,就算她作为褚济恒的朋友,也不想他,如此情伤。
赵书焰是他想要的人,却不是他的解铃人。
这道题该怎么解,赵书焰想过,如果让她主动去找褚济恒的妈妈和外公,自取其辱的事情,她做不到!
况且,她无财力,无背景,空谈一纸虚无缥缈的爱情吗?
简直荒诞!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和处境,其实,她完全可以理解褚济恒的家人。
这些人中,只有卓荔清楚,赵书焰越是清醒自知,这些来自四面八方的心酸与苦痛,就越是只能由她自己承受和消解。
褚济恒还在醉酒的劲头上,口中不停地呢喃,说出了他二十六年来全部的不满和抱怨,没完没了的,不是一般的罗嗦。
三个女人,也由最初的同情,渐渐开始变得,无奈,外加生无可恋。
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他这么的,能念叨!
还有完没完啊!
卓荔只觉困倦,忍不住打着哈欠。
樊雪靠着卓荔,她现在只有一个想法,回家睡觉!
卓荔想说,看来,也帮不上什么忙,要不,撤了吧。
她的话还没说出口,只听酒馆的门,从外面被打开,因带进来些许的风,吹动风铃,响起了一阵叮叮当当。
已经是这个时间点儿了,原本的两桌人早就买单走了,现在只剩他们这一桌,外加一个窗边独坐的谢聿舟。
几人不得不循声望向门口。
还真是熟人!
来的路上,赵书焰联系了褚济宽,让他把他哥带回去。
褚济宽原本已经睡下,赵书焰一个电话,他不得不爬起来,拯救一下他那几近不省人事的哥哥。
他赶到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褚济恒的酒醒了大半,就是这人看着,比往日丑了许多,邋塌的样子,有点让人感到匪夷所思
褚济宽进门后,冲着谢聿舟微笑点头,算是打了招呼,之后径直走到褚济恒旁边,以鄙夷的眼神蹙着眉,居高临下睨着他。
心下想,书焰姐这大概是真爱了,就他哥这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没出息样,她竟然岿然不动地坐在那,还让他靠着,半点儿不嫌弃。
“行了,要点儿脸吧,挺大个男人,哭够了闹够了没。你是不是知道今天三位姐姐有聚会,故意到书焰姐面前演一出柔弱不能自理。现在书焰姐看到了,也表示很心疼,你可以收工了,跟我走吧。”
褚济宽向来不惯着他哥这个德行,一语道破,毫不留情。
甚至不给褚济恒任何反驳的机会。
别说赵书焰听了个目定口呆,卓荔和樊雪此时也对褚济恒起了杀心。
这大半夜耗着,敢情是来陪他演一出苦情戏的?
要不要脸啊!
现在的男人,怎么一个比一个会撒娇!
矫情!
真让人头疼。
“我不走,我姓褚,不姓宫,宫家凭什么把我的婚姻当成交易的筹码。我不干,我就要书焰!”
听这话,看来,还没完全醒酒。
宫家,便是褚济恒的外公家。
褚家条件不差,但知识分子出身,和宫家做地产的比起来,财力上,有着天壤之别。
褚济恒母亲自小随外公经商,性格强势,在家里说一不二,对褚济恒和褚济宽兄弟未来的规划,褚爸爸压根说不上话。
褚济宽拉了把椅子,一屁股坐下,看着靠在赵书焰身上赖着不动的褚济恒,问他:“意思就是非书焰姐不娶对吧。”
褚济恒点头,肯定了这个答案,顺便补充一句:“还不能光是这样,书焰不能受委屈,妈和外公,谁都不能给她脸色看,她想做什么,就去做,任何人不能干涉。”
褚济宽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他点点头,然后,用舌尖抵了抵后槽牙,说道:“行了,别作了。褚家就你一个儿子吗,宫家就你这一个可拿来买卖的外孙吗?当我是死的!明天我就回苏城,当面问妈和外公,看上哪家了,谁能拯救宫家的生意于水火,把我卖出去,总能解决问题!”
一张长条桌上的另外四个人,听褚济宽说这话,都跟着愣了。
宫家似乎,真的没有想过,要让褚济宽和哪家姑娘联姻,大概,是他小了两岁,占了点儿优势吧。
褚济恒闻言,坐正了身子,不可置信地问他:“你当真?”
他问这话,言外之意,还包含了不方便当众提及的内容,那便是,褚济宽,喜欢的人,一直是卓荔。
从青春期的第一次悸动开始,这么多年,始终没变过。
如果让褚济宽找个家里指定的人联姻,无疑,葬送的,是他的幸福。
可他和卓荔,最终的答案,也只能是个无解。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褚济宽显得有些破釜沉舟,思忖再三,今晚,即便谢聿舟在场,有些话,他也必须要说,因为,若不在今晚说出口,这辈子,怕是都不再有机会。
褚济宽苦笑:“谁不知道我喜欢卓荔姐。对我来说,只要对象不是卓荔姐,任何人都是其次,那我和谁在一起,和谁结婚,又有什么分别。现在卓荔姐和谢总感情稳定,生活幸福,我这个连前任都算不上的前追求者,不是应该如同死了一般,消失无踪吗?”
他这话说的,带着些许的愤慨,但语气,始终是平静的。
这种来自内心深处的歇斯底里,无人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