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入宅查探,封镜(1 / 1)

房门紧闭,将那令人牙酸的抓挠声锁在了屋内。墈书君 芜错内容

李夜并没有慌乱。他先是指了指那张拔步床的床底,示意早已吓瘫的翠云躲进去:“捂住耳朵,闭上眼,不管听到什么都别出来。”

待翠云藏好后,他从竹箱里取出了一根【尸油白烛】点燃,又拿出了一个刚刚在路上随手剪好的【无面纸人】,将其摆放在了梳妆台前的椅子上,正对着那面蒙着黑布的镜子。

“既然你想玩,那我就陪你玩个够。”

李夜退入阴影,手指轻轻一勾,扯下了镜子上的黑布。

游戏,开始了。

“咔哒。”

门栓自行落下,发出一声清脆的锁闭声。

随着房门关闭,这间位于刘府深处的闺房,彻底沦为了一座与世隔绝的孤岛。

屋内的光线极其昏暗,只有从厚重窗帘缝隙里透进来的几缕月光,勉强勾勒出家具的轮廓。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且陈旧的脂粉味,那是翠云平日里为了掩盖脸上腐烂气息而洒下的香粉,混合著那股若有若无的、如同生锈血液般的金属腥气,闻得人胃里发酸。

“李李师傅”

翠云缩在墙角,双手死死捂著自己那张正在缓慢流淌的脸,声音因为恐惧而变得含混不清:“别别开灯。”

她怕光。

确切地说,是怕光照亮那些被黑布蒙住的东西。

李夜没有理会她的哀求。他从怀里摸出火折子,“嗤”的一声点燃。

但他并没有点燃屋内的油灯,而是从竹箱里取出一根只有手指粗细、通体惨白的蜡烛。

【尸油白烛】。

随着烛火跳动,一团惨绿色的光晕缓缓散开,将整个房间染成了一种阴森的碧色。

在这种光线下,屋内的景象显得更加诡异。

只见这间原本应该温馨奢华的女子闺房,此刻却像是一间停尸房。

所有的窗户都被黑布封死,所有的瓷器、花瓶、琉璃摆件,凡是表面光滑能反光的东西,全都被涂上了一层厚厚的黑漆。

而那些真正意义上的镜子——

梳妆台上的铜镜、立在墙角的穿衣镜、挂在床头的八卦镜足足有七八面,全部被厚重的黑绒布包裹得严严实实,还要用浸泡过黑狗血的红绳捆了三道。

它们静静地立在绿色的烛光中,像是一个个穿着黑衣、站立僵硬的死人。

“封得很死。”

李夜提着蜡烛,走到那面最大的梳妆镜前。

即使隔着厚厚的黑布,他依然能感觉到一股刺骨的寒意从镜面透出来,激得烛火疯狂摇曳。

刚才他在门外听到的那种“指甲刮擦声”,此刻却消失了。

镜子里的东西,似乎察觉到了生人的气息,正在蛰伏,或者说在观察。

“这布,是谁教你蒙的?”

李夜伸出手,指尖轻轻划过粗糙的黑布表面,触感湿冷,像是摸到了一块刚从冰库里拿出来的裹尸布。

“是是卖神仙水的老板娘。”

翠云颤抖著说道:“她说神仙水有换皮的功效,换皮期间不能照镜子,否则魂会被吸走。她还给了我这些黑布,说是特制的‘镇灵布’。”

“呵。”

李夜冷笑一声。

果然是连环套。

那个画皮鬼不仅卖毒药,还负责送“棺材”。这些黑布哪里是什么镇灵布,分明是用尸水浸泡过的【养煞布】。

蒙上这些布,不是为了防止人照镜子,而是为了给镜子里的东西营造一个完美的、阴气不散的“孵化室”。

这就是把刘府当成了养殖场。

“说说吧。”

李夜转过身,黑剪刀在指尖轻轻旋转,发出令人心安的金属摩擦声。

“那个所谓的‘镜仙游戏’,到底是怎么玩的?”

要在煞级诡异的规则里活下来,甚至反杀,就必须先搞清楚它的底层逻辑。

翠云咽了口唾沫,眼神中流露出极度的惊恐,仿佛回忆那个游戏本身就是一种折磨。

“也是也是老板娘教的。”

“她说,如果用了神仙水还觉得不够美,或者觉得脸上的皮松了,就可以在子时,玩这个游戏。

“规矩有三条。”

翠云伸出三根手指,那手指上的皮肤也有些松弛,指甲盖摇摇欲坠。

“第一,必须在午夜十二点,阴气最重的时候。”

“第二,要在镜子前点一根白蜡烛,然后拿着木梳,对着镜子梳头。一边梳,一边要在心里默念自己的名字。”

“第三这是最关键的。”

翠云的声音开始发颤,牙齿咯咯作响:

“梳头的时候,镜子里的‘你’也会跟着梳。你们的动作必须完全一致。”

“但是如果镜子里的‘你’突然停下了,或者是笑了”

“你千万不能停!也不能回头!必须在三息之内,拿起手边的东西,把镜子砸碎!”

“如果砸碎了,就能换一张新脸。如果没砸碎,或者你也跟着停下了”

翠云捂住了脸,发出一声绝望的呜咽:

“镜子里的那个东西就会走出来。”

李夜听完,微微点头。

很经典的规则怪谈。

这所谓的“游戏”,本质上就是一场献祭仪式。

梳头是为了创建连接,默念名字是为了锁定灵魂。至于那个“砸镜子”的规则,根本就是一个陷阱。

普通人在那种极度恐惧的情况下,看到镜子里的自己突然停下或者诡异一笑,第一反应绝对是尖叫或者僵住,哪里还有力气去砸镜子?

而且,就算你真的砸了。

镜子碎了,镜鬼就会死吗?

不。

对于成了气候的【镜中煞】来说,镜子只是门户。门碎了,它依然在那个镜像空间里,随时可以换一面镜子爬出来。

除非

能把它的本体从镜子里钓出来,然后用物理或者规则手段,彻底抹杀。

“懂了。”

李夜看了一眼墙角的自鸣钟。

亥时三刻。

距离子时,还有不到一刻钟。

“把眼泪擦擦。”

李夜走到翠云面前,语气冷漠:“想活命,就听我的。”

“去,躲到床底下去。用被子捂住耳朵,闭上眼睛。不管听到什么声音,哪怕是我叫你,也不许出来。”

“如果你看了一眼镜子,神仙也救不了你。”

翠云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钻进了拔步床的床底,把自己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房间里,只剩下李夜一人。

他并没有急着动手。

作为一个严谨的工匠,开工前必须先整理场地。

李夜将那些小的手镜、挂镜全部收拢,扔进了角落的大木箱里锁死。

只留下了那面最大的、足有半人高的红木梳妆镜。

他将这面镜子搬到了房间的正中央。

正对着门口,四面空旷,没有任何遮挡物。

“呼”

李夜吹灭了火折子。

房间再次陷入黑暗,只有那根插在镜子前的【尸油白烛】,燃烧着幽绿色的火焰。

光影摇曳。

那块蒙着镜子的黑布,在绿光的映照下,显现出一种诡异的轮廓。布料随着气流微微起伏,就像是有一个人正站在镜子里,脸贴著布,静静地向外窥视。

李夜从竹箱里拿出了两样东西。

一把陈旧的枣木梳子。

一盒散发著甜腻气息的胭脂。

他将这些东西整齐地摆放在镜前,就像是在布置一个精致的祭坛。

做完这一切,他搬了一把椅子,坐在了镜子对面。

距离,三尺。

这是最佳的观赏距离,也是最佳的狩猎距离。

“当——”

远处,更夫的锣声隐约传来。

紧接着,刘府内的自鸣钟也开始报时。

沉闷的钟声在死寂的宅院里回荡,每一声都像是敲在人的心脏上。

十二下。

子时已到。

阴阳交界,鬼门大开。

“呼——”

原本门窗紧闭的房间里,突然卷起了一阵阴风。

那风冷得刺骨,带着一股浓烈的水银腥气,吹得尸油烛的火苗疯狂乱舞,仿佛下一秒就会熄灭。

面前的那面梳妆镜,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

覆盖在上面的黑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抓住,猛地向下一扯。

“哗啦。”

黑布落地。

露出了那面光洁如新、却深不见底的铜镜。

而在镜子里

并没有映出李夜的身影。

因为李夜并没有坐在椅子上。

在黑布滑落的前一秒,他已经发动了【纸化】身法,无声无息地滑入了侧后方的阴影里。

此时此刻,坐在镜子前那把椅子上的,不是人。

而是一张纸。

确切地说,是一张刚刚被剪出来的、惨白扁平的人皮纸。

李夜躲在暗处,手中的黑剪刀微微张开,眼神冷静得像是一潭深渊。

他没有自己去梳头。

他扎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用珍贵的材料做皮,精心扎制的【无面纸人】。

它穿着李夜的青衫,身形与李夜一般无二。

但它的脸上,是一片空白。

没有眼睛,没有鼻子,没有嘴巴。

只有一张惨白的、平滑的纸面。

“想要脸?”

李夜看着镜子,心中冷笑。

“那就看你有没有本事,在这张白纸上画出一张脸来。”

在李夜的操控下,那个无面纸人僵硬地抬起了手。

它拿起了桌上的木梳。

动作机械、迟缓,却透著一种诡异的仪式感。

它对着镜子,将木梳缓缓梳向了自己那没有头发的、光秃秃的纸脑袋。

一下。

两下。

镜子里的景象,凝固了。

那个原本准备好要模仿活人动作、然后突然停下杀人的镜鬼,此刻正面对着一个完全超出了它理解范围的东西。

它映照不出五官。

它无法模仿一个“没有脸”的东西梳头。

它的规则逻辑,在这一瞬间卡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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