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油灯的火苗在气流中剧烈跳动,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3疤看书徃 首发
“砰!”
李夜的手掌尚未离开那一包尸油炸药,赵山河的目光已经如同实质般的刀锋,死死钉在了那张红纸黑字的名单上。
作为镇魔司的百户,他太清楚这些名字的分量了。这里面有负责城防的典吏,有管理粮仓的富商,甚至还有他手下的两名小旗官。
“这就是你要跟我做的交易?”
赵山河的声音低沉,像是暴风雨前的闷雷。他缓缓站起身,那一身原本收敛的血煞之气,此刻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整个房间的温度仿佛瞬间升高了几度。
这是武道强者修炼出的“军煞”,专克阴邪,也能震慑人心。
“不仅是交易,也是救命。”
李夜在那股扑面而来的煞气中岿然不动,眼神依旧冷静如冰:
“今晚子时,古井若炸,满城皆死。赵百户,你的刀再快,也是没有的?”
“哼。”
赵山河冷哼一声,伸手抓起那把重达六十斤的斩马刀。随着他的动作,全身骨骼发出一阵爆豆般的脆响。
“你想要尸体?可以。”
“只要你跟得上我的刀,今晚杀的人,全归你。”
赵山河大步流星地走出房间,对着门外的黑夜发出一声低吼:
“黑甲卫,集结!全城清场!”
子时三刻,夜色如墨。
枯水镇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打更人的锣声在远处回荡。
第一波清剿的目标,正是那份名单上的核心人物——典吏陈某的私宅。
这是一座看似普通的青砖小院,但李夜的剪刀却敏锐地感知到了空气中那一丝若有若无的尸臭味。
“围住。”
赵山河没有走正门。他站在院墙外,浑身肌肉紧绷,手中的斩马刀猛地举起,刀刃之上竟然泛起了一层淡淡的血光。
“破!”
没有任何花哨的技巧,只有纯粹的力量宣泄。
轰隆!
那一面厚实的青砖院墙,竟然被赵山河一刀劈出了一个巨大的缺口!碎石飞溅,烟尘滚滚。
这不是江湖厮杀,这是军阵破敌!
院子里,正在焚烧信件的陈典吏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吓得手一抖,火盆被打翻在地。
“谁?!”
他惊恐地回头,却看到一个如同魔神般的黑甲巨汉,提着还在滴落石屑的长刀,踏着废墟一步步走来。
“镇魔司办案。”
赵山河的声音冷漠无情。
陈典吏脸色瞬间惨白,但他并没有束手就擒。只见他猛地咬破舌尖,一口黑血喷向赵山河,同时袖口中飞出三枚淬了尸毒的透骨钉。
“雕虫小技。”
赵山河不闪不避,甚至连刀都没抬。他只是猛地向前踏出一步,体内那股磅礴的军煞气血轰然爆发。
“吼!”
一声类似于虎啸的怒吼从他胸腔中震荡而出。
那三枚毒钉在距离他还有三尺的地方,就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形的气墙,直接被震落在地。而那口黑血更是还没靠近就被炽热的气血蒸发成了黑烟。
下一秒,一只大手如同铁钳般扣住了陈典吏的脖子,将他整个人硬生生提了起来。
“呃咳”
陈典吏双脚离地,拼命挣扎,但在骨关巅峰强者的力量面前,他就跟一只小鸡仔没区别。
“别弄死了。”
李夜从后面的阴影中走出,手中的黑剪刀在指尖轻轻旋转:
“死了,我就问不出东西了。”
赵山河随手一甩,将陈典吏重重摔在地上,摔得他七荤八素,肋骨断了好几根。
“交给你了。”赵山河退后半步,持刀警戒。
李夜走到陈典吏面前,看着这个满脸恐惧的内应,并没有用刑。
他从怀里掏出了一张裁好的人形白纸。
“看着我的眼睛。”
李夜的声音变得有些飘忽。陈典吏下意识地抬头,正好对上了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
就在这一瞬间,李夜手中的白纸人猛地贴在了陈典吏的脸上。
“唔!唔唔!!”
陈典吏的身体开始剧烈抽搐,那张白纸仿佛有了生命,紧紧吸附在他的五官上,甚至开始随着他的呼吸起伏。
白纸上,原本空白的面部,竟然开始慢慢浮现出墨迹,勾勒出了陈典吏惊恐扭曲的五官轮廓。
而在李夜的脑海中,无数杂乱的记忆碎片如同幻灯片般闪过。
黑暗的地下室成箱的尸油炸药一个穿着红衣的女人背影还有今晚的接头暗号
“找到了。”
李夜猛地揭下那张已经变得湿漉漉、印着鬼脸的白纸。
陈典吏翻着白眼,口吐白沫,彻底瘫软在地,虽然没死,但灵魂受创,这辈子只能是个傻子了。
“城东米铺地窖,是炸药库。城南废弃土地庙,是邪教徒据点。”
李夜将白纸揉碎,转头看向赵山河:
“还有,米铺里有两个‘肉身境’的硬茬子,手里有引爆器。”
“硬茬子?”
赵山河狞笑一声,提刀转身:
“那正好,老子的刀也该见见血了。”
如果说之前的抓捕是碾压,那么城东米铺的战斗,就是一场真正的小规模攻坚战。
“轰!”
米铺的地下室大门被赵山河一脚踹飞。
里面果然守着两个浑身刺满符文、肌肉虬结的邪教力士。他们看到有人闯入,并没有第一时间冲上来,而是转身抓向桌上的一个红色拉环——那是尸油炸药的引爆机关!
“不好!他们要自爆!”
跟随而来的几个黑甲卫惊呼出声。
距离太远了,赵山河的刀再快,也快不过拉环的瞬间。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嗖!嗖!”
两道苍白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赵山河的腋下窜出,速度竟然比弩箭还快!
那是两个巴掌大小的纸人。
它们迎风便涨,瞬间化作常人大小,却轻若无物。
其中一个纸人直接扑在引爆机关上,用身体死死卡住了拉环的行程。另一个纸人则缠住了那名去拉环的邪教力士,如同一张巨大的狗皮膏药,封住了他的视线和动作。
“干得好!”
赵山河眼中精光爆射。
战机稍纵即逝。他整个人如同一颗出膛的炮弹,带着呼啸的风声冲入敌阵。
“死!”
斩马刀横扫而过。
一颗斗大的头颅冲天而起,那个被纸人缠住的邪教力士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就被一刀两断。
另一个力士怒吼著挥舞铁锤砸向赵山河。
“当!”
火星四溅。
赵山河单手持刀,竟然硬生生架住了那千斤重的一锤。他脚下的青砖寸寸碎裂,但身形却纹丝不动。
“就这点力气?”
赵山河冷笑一声,手臂肌肉暴起,反手一撩。
“噗嗤!”
那个力士被从胯下到头顶,整整齐齐地剖成了两半。
鲜血喷洒,内脏流了一地。
战斗结束。
赵山河收刀,看了一眼那个还在死死卡住引爆器的纸人,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他转头看向慢悠悠走进来的李夜,语气中第一次多了一分认可:
“你的纸人,有点意思。”
“旁门左道罢了,比不上赵百户的神力。”
李夜谦虚了一句,但手上的动作却不慢。他熟练地将那两具新鲜的力士尸体收入囊中——这可是上好的【肉身境】素材,用来炼制力士型纸人再好不过。
“继续。”
赵山河抹了一把脸上的血:
“今晚,我要把这枯水镇的下水道,彻底通一遍。”
天色微亮。
当两人回到驻地时,空气中弥漫着尚未散去的血腥味。
赵山河将那本从邪教据点搜出来的、沾满血迹的《联络名册》扔在桌上,随手翻开。
然而,当他看到名册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名字时,他那张如同岩石般坚硬的脸庞,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衙门的书办、粮行的老板、甚至还有几个平日里以乐善好施著称的乡绅
这些人,竟然全是内应。
“这这怎么可能”
赵山河的手指微微颤抖,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钱大同”。那是经常给镇魔司捐赠粮草的钱老板,昨天还跟他把酒言欢。
“没什么不可能的。”
李夜站在阴影里,把玩着手中那枚从邪教徒身上搜刮来的、散发著微弱神性的古怪骨片。
他的声音很轻,却透著一股看透世情的冰冷:
“赵百户,你镇得住妖魔,却镇不住人心。”
“这枯水镇的繁华下面,早就烂透了。”
“不过”李夜收起骨片,转身看向窗外即将升起的朝阳,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烂透了也好。”
“只有把烂肉剜掉,新的肉才能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