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一声沉闷至极的巨响，仿佛重锤砸烂了腐烂的西瓜。萝拉晓说 罪新漳洁埂薪筷
那是尸体与灵体在极速冲撞下发出的怪异轰鸣。
李夜缩在墙角的阴影里，手中紧紧攥著那把还在微微发烫的黑剪刀，双眼死死盯着大门的方向。
借着窗外划过的惨白闪电，他看清了这场非人厮杀的瞬间。
那具满身黑毛的僵尸——他名义上的师父，此刻就像一台失控的攻城锤，带着积压了三天的怨气和尸气，毫无花哨地撞在了一团湿漉漉的黑影上。
敲门鬼半个身子还在门外，根本来不及反应。
它那肿胀惨白的身体，直接被撞得变了形，像是一团面糊被拍在了门框上。两扇残破的木门在巨大的冲击力下彻底崩碎，木屑横飞。
“嘶——！！！”
敲门鬼发出一声凄厉的刺耳尖叫，那声音不像人声，倒像是无数根针在刮擦玻璃膜。
它并不是实体，但在被红漆棺材里养出的“煞尸”撞击下，原本聚散无常的鬼气被强行冲散，甚至被逼出了近乎实体的轮廓。
那是一张高度腐烂、五官都被河泥糊住的脸。
此时，这张脸正距离僵尸的獠牙不到三寸。
“吼！”
僵尸没有痛觉，更没有恐惧。它唯一的驱动力，就是刚才那个小纸人带来的【聚阴嘲讽】，以及眼前这个同类身上散发出的、令人憎恶的阴气。
它的双臂如同铁钳，死死箍住了敲门鬼的脖子，张开长满黑毛的大嘴，对着敲门鬼的脑袋狠狠咬了下去。
“咔嚓。”
那不像是骨头断裂的声音，更像是冰块被咬碎。敲门鬼的半个脑袋直接被僵尸撕了下来，但这并没有流血，伤口处只有浓稠如沥青的黑水喷涌而出。
但这只怨级诡异并没有死。
相反，受到重创的敲门鬼彻底发狂了。
它的身体开始液化，变成了一种具有极强腐蚀性的黑色粘液，顺着僵尸的七窍往里钻。同时，那双如铁钩般的鬼爪，疯狂地在僵尸身上抓挠。
“滋滋滋——”
一阵令人牙酸的腐蚀声响起。
僵尸身上坚硬如铁的皮肤，在黑水的浸泡下，竟然开始冒起白烟，皮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脱落，露出下面灰白色的骨头。
但这不仅没有让僵尸退缩，反而激发了它更狂暴的凶性。
两只怪物在义庄门口滚作一团，撞翻了门槛，撞碎了石阶。
黑血与尸水飞溅，腥臭味浓烈得让人窒息。
这是一场没有任何技巧的、最原始的厮杀。
李夜依然蹲在角落里，哪怕有些腐蚀性的黑水溅到了他的衣摆上，烧出了几个破洞，他也纹丝不动。
他的眼神冷静得可怕，甚至带着一丝工匠审视材料的寒光。
在【扎纸天书】的加持下，他的视野里，这两只怪物的每一次碰撞，都不仅仅是血肉横飞，更是“能量”的损耗。
这就是他要的。
驱虎吞狼，两败俱伤。
“还不够”
李夜握著剪刀的手指骨节发白。他在等。等那个一击必杀的机会。
作为一个只有一把剪刀的凡人，他只有一次出手的机会。如果不能秒杀，死的那个就是他。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终于。
僵尸的一条胳膊被敲门鬼生生腐蚀断裂，掉在地上化为一滩黄水。
而敲门鬼也不好受，它的身体已经缩水了一半，原本浓稠的黑影变得稀薄透明，甚至有些维持不住人形，想要化作黑水从门缝溜走。
它怕了。
“想走？”
一直如雕塑般的李夜，动了。
他没有大吼大叫地冲锋，而是像一只潜伏已久的猫，无声无息地从阴影中滑出。
在那本名为“扎纸天书”的传承影响下，他本能地收敛了全身的阳气，甚至连呼吸都变得若有若无。
三步。
两步。
李夜绕到了那一团正在蠕动后退的黑影侧后方。
此时，僵尸正因断臂之痛而咆哮，吸引了敲门鬼最后的注意力。
这就是破绽。
李夜的目光死死锁定了敲门鬼咽喉处——那里有一团即使在黑水中也依然凝而不散的幽光。
那是它的核心，也是它的“命门”。
“既然来了，就留下当材料吧。”
李夜心中默念，右手猛地探出。
那把漆黑如墨的大剪刀，在空中划过一道冰冷的弧线。
没有劈砍，没有突刺。
而是一个极其精准、极其诡异的动作——裁剪。
就像是老裁缝在裁剪一块布料。
剪刀张开，恰好卡住了那团幽光所在的位置。
“咔嚓。”
清脆的金属闭合声，在混乱的战场中显得格格不入，却又清晰无比。
那是规则被切断的声音。
原本还在疯狂挣扎、试图液化逃走的敲门鬼，动作瞬间僵滞。
它那团模糊的脸上，似乎露出了一种不可置信的神色。
下一秒。
“哗啦——”
它那刚刚凝聚起来的身体，像是失去了支撑的沙雕，轰然崩塌。
没有惨叫，因为发声的怨气已经被剪断了。
它彻底化作了一滩死气沉沉的黑水，泼洒在满目疮痍的地面上。
视网膜上，几行猩红的墨迹缓缓浮现：
【击杀怨级诡异‘敲门鬼’。】
【获得阴德：3粒。】
首杀，完成。
李夜并没有立刻放松警惕。他迅速后退两步，剪刀横在胸前，看向另一边的僵尸。
那具僵尸失去了攻击目标，加上刚才那一撞耗尽了“起尸”的一口怨气，此刻也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它摇摇晃晃地站了一会儿，似乎想转头攻击李夜，但严重的腐蚀伤势让它的膝盖一软。
“噗通。”
师父的尸体重重地倒在了那滩黑水旁，再也没了动静。
结束了。
李夜靠在门框上，大口大口地喘息著，冷汗早已湿透了后背。这短短几分钟的博弈，耗尽了他所有的心力。
只要走错一步，现在躺在地上的就是他。
“呼”
李夜平复了一下心跳，目光再次投向那滩正在慢慢渗入地面的黑水。
作为扎纸匠，他很清楚，诡异死亡后，往往会残留一些特殊的“东西”。
在那腥臭的黑水中，有一抹幽绿色的光芒正在闪烁。
李夜忍着恶心，用剪刀挑起了那个发光的东西。
那是一块玉。
一块只有拇指大小，呈蝉形的古玉。玉色苍白，里面沁著一丝丝如血般的红线，握在手里冰凉刺骨，却让人精神一振。
【死人玉（含口钱）】
【品质：怨级上品】
【描述：死者生前含在口中最后一口气所化的玉蝉，蕴含精纯阴气。可作为扎纸核心，或在鬼市换取重金。】
“好东西。”
李夜的眼睛亮了。他虽然是个刚入门的扎纸匠，但也知道这种“含口玉”在黑市是有价无市的硬通货。
别说五百大钱，就是五十两银子也未必买得到。若是拿去抵那周扒皮的债，简直是拿金饭碗讨饭，暴殄天物。
“不过光有这个可不行，财不露白。”
李夜的目光在黑水中继续搜寻。
很快，他在那滩烂肉泥里，又发现了几个亮晶晶的东西。
那是几块散碎的银角子，还有一枚沾著黑血的金戒指。
这应该是敲门鬼生前，或者害死其他人后吞在肚子里的财物。
“这才是还债用的东西。”
李夜嘴角微勾，迅速将玉蝉收进贴身内袋，又将金银捡起擦干，单独放好。
除了这些，黑水中还浮着几片漆黑如铁、弯曲如钩的指甲盖。
【鬼指甲（素材）：坚硬、带毒。可用于强化纸人手部。】
“钱有了，材料也有了。”
李夜将所有东西收拾妥当，看着满地的狼藉，嘴角终于露出一丝笑容。
这一把，赌赢了。
就在这时。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
东方泛起了一丝鱼肚白，微弱的晨光穿透破败的大门，照进了阴森的义庄。
天亮了。
“砰！”
还没等李夜把剪刀收起来，义庄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嚣张的脚步声。
紧接着，那个本来就摇摇欲坠的大门框被人一脚彻底踹飞。
一个穿着镇魔司黑色制服、满脸横肉的胖子，带着几个手持棍棒的帮闲，大摇大摆地闯了进来。
他看都没看屋内的情况，就用那公鸭般的嗓子极其嚣张地喊道：
“李家那小子昨晚肯定凉透了吧？”
“来人啊！进去收尸！”
“把这铺子里的东西都给我搬走！哪怕是个烂棺材板，也得算作抵债！”
那是周管事。
那个把李夜逼上绝路的债主，踩着点来“吃绝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