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辰踩着新雪往前走。脚印很深，每一步都陷进半尺厚的积雪里。他低着头，目光锁住前方那一串圆形的兽迹，边缘有凸起纹路，像是冰层被压裂时留下的痕迹。
他停下脚步，蹲下身，手指摸过雪面。这脚印刚留下不久，周围没有风刮过的扰动，说明目标就在前头不远。他站起身，右手握紧冰刺，掌心已经被冷汗浸湿。他把冰刺换到左手，右手在衣襟上擦了擦，重新握住。
三百步外，是一片低洼冰谷。两侧冰壁陡峭，中间只容一人通过。他贴着左侧冰壁前行，脚步放轻。走到谷口时，忽然察觉空气变了。风停了，连呼吸喷出的白气都像是凝在空中不动。
他猛地向右翻滚。
一道银白身影从左侧雪堆中冲出，速度快得只留下残影。利爪扫过他刚才站立的位置，冰面当场炸开，碎屑飞溅。叶辰落地时左脚一滑，单膝跪地，右肩还是被擦中，布料撕裂，皮肤翻开一道血口。
鲜血顺着胳膊流下来，滴在雪上。
他咬牙撑起身体，抬头看去。
那是一头通体银蓝的巨狼，比之前遇到的任何一头冰狼都要大。四肢粗壮，肩高近丈，双眼泛着幽光。眉心有一道螺旋状冰纹，在阳光下闪着冷芒。它站在五步之外，尾巴缓缓摆动，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吼声。
叶辰后退半步，背靠冰壁。他能感觉到伤口在渗血，寒气顺着破口往里钻。他没动，也没说话，只是盯着对方的眼睛。
霜狼王动了。
它没有直接扑上来，而是侧身绕行，步伐稳健，每一步都压得地面微颤。叶辰跟着转动身体，始终正对它。他试着运转混沌气息，经络里传来熟悉的流动感，但速度比平时慢了一分。
他知道这是受伤影响了状态。
霜狼王突然低吼一声，前爪拍地。冰面震动，裂缝迅速蔓延至叶辰脚下。他跃起躲避，人在半空，霜狼王已冲到下方。巨尾横扫，他勉强抬腿踢开一点距离，仍被扫中腰部。
剧痛传来。
他撞上对面冰壁，滑落在地，嘴里涌出一口血。肋骨断了至少一根。他撑着冰刺站起来，左手发抖，几乎握不住武器。
霜狼王站在原地，没有追击。它低头嗅了嗅地面，又抬头看向叶辰，眼神里有种奇怪的东西——不是单纯的杀意，更像是审视。
叶辰喘着气，把冰刺横在胸前。他不能再被动挨打。他必须进攻一次，哪怕只是试探。
他猛然前冲。
几步加速后，他跃起突刺。冰刺直取霜狼王脖颈。对方头一偏，利齿咬向他手腕。他收手极快，但仍被擦中，小臂划开一道口子。
落地瞬间，他立刻翻滚拉开距离。
霜狼王甩了甩头，嘴角溢出一丝血。刚才那一刺虽然没中要害，但划伤了它的颈部肌肉。它终于露出一丝怒意。
它开始主动逼近。
步伐加快，地面震动越来越强。叶辰不断后退，寻找机会。他看到右侧有一块突出的冰岩，高度适中，适合借力。
他故意放慢脚步。
霜狼王果然扑来。他等它接近的一瞬，猛地蹬地跃起，双手抓住冰岩边缘，翻身而上。冰刺插进冰层固定身体。
霜狼王仰头咆哮。
音波震荡空气，上方积雪松动，哗啦一声塌下大片。叶辰蜷身躲避，碎冰砸在背上，震得他眼前发黑。他死死抓住冰刺，才没被砸落。
他低头看去。
霜狼王已经不在原地。
他心头一紧。
下一秒，头顶传来破风声。
他抬头，只见霜狼王竟跃上了更高的冰崖，正从上方俯冲而下。他来不及反应，只能侧身翻下冰岩。
落地时脚踝一扭，差点摔倒。他强撑站稳，却发现冰刺还卡在上面。他回头去看，霜狼王已经落地，甩尾扫开碎冰，一步步朝他走来。
他空着手，只能后退。
寒风吹过，带起一片雪雾。他抹掉脸上的血和雪水，盯着敌人。他知道现在不能慌。慌就会死。
他慢慢挪到一处狭窄冰道。两边是高耸冰墙，限制了霜狼王的活动空间。他想利用地形拖延时间。
霜狼王走进冰道。
它走得更慢了，但也更稳。它知道猎物无处可逃。
叶辰深吸一口气，突然抓起地上一块尖锐冰锥，朝着霜狼王眼睛掷出。对方头一偏，冰锥擦过耳侧。但它也因此停下脚步。
叶辰趁机冲上前，一脚踢向它前腿旧伤处。霜狼王吃痛，低吼一声，反爪拍来。他低头躲过，顺势滚到它身侧，伸手去拔腰间另一根备用冰刺。
但他动作迟了。
旧伤撕裂带来的疼痛让他右臂一软，拔刺的速度慢了半拍。霜狼王尾巴横扫，重重抽在他胸口。
咔嚓声响起。
至少两根肋骨断裂。他飞出去数丈，背部撞上冰壁，滑落在地。嘴里不断涌出血沫，视线开始模糊。
他趴在地上，手指还在往前抓。指尖触到一根断裂的冰刺，他用力握住，撑着想要爬起。
霜狼王走过来。
步伐沉稳，带着压迫感。它停在他面前十步远的地方，低头看着他。左前腿上有他刚才留下的划痕，正在流血。但它不在乎。
它张开嘴，露出森白獠牙。
叶辰抬起头，脸上全是血和雪。他没有闭眼，也没有求饶。他只是盯着它，像一头濒死却不肯低头的野兽。
霜狼王缓缓逼近。
一步，两步。
叶辰的手指抠进雪里，试图支撑身体。但他太累了，每一口气都像刀割喉咙。他的意识开始涣散，但还有一丝清醒。
他还不能死。
他还不能倒。
他还有话没说完。
那个南方的方向，他还没回去。
霜狼王跃起。
巨大的身影遮住天空。
叶辰抬起手，手中冰刺指向空中。
刺尖沾满血，正对着扑来的巨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