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门降下的声音很沉，像是石头碾过骨头。叶辰没有停下，他把身体压到最低，膝盖撞在湿滑的地面，右手撑地往前冲。半尺高的缝隙，他的肩卡了一下，铁锈刮破衣服，皮肉翻开一道口子。他不管，用力一挤，整个人滚了出去。
外面是山腹岩道，风从远处吹来，带着土腥味。他趴在地上喘了几口气，左手按着右腿外侧，那里有旧伤，刚才是靠那条腿发力才冲出来的。现在肌肉发抖，血顺着裤管往下流。
他知道不能停。警报已经响了，追兵就在后面。
他爬起来，靠着岩壁走。通道越来越窄，头顶的石棱低得要弯腰。脚踩在碎石上发出轻响，他放慢脚步，尽量不惊动任何东西。身后传来脚步声，不止一人，速度快，正在靠近。
他拐进一条岔路，躲到一块凸起的岩石后。两个看守跑过去，手里拿着发光的玉牌，嘴里喊着编号。等他们走远，叶辰才继续向前。
前方有光，微弱的红光，是从出口照进来的。他加快速度，但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金丹还在震荡，灵气运转不畅，身体比之前更虚。
出口是一道铁栅栏，上面刻着符文。他伸手碰了一下，符文亮起，烫得他缩回手。这是宗门禁制，强行突破会触发更强警报。
他低头看自己的手掌，血还没干。刚才在牢里积攒的力气快用完了，但他还有别的办法。
他从怀里摸出一块碎布，包着几颗小石子。这是他在牢房崩塌时顺手捡的，一直没丢。他把石子放在地上，挑了一颗最尖的，握在右手里。
然后他绕到栅栏侧面，找到连接处的一根松动铁条。他用石子去撬，一下，两下。铁条晃了晃，发出轻微的金属声。他停下，听周围有没有动静。
没人来。
他又开始撬。第三次的时候，铁条终于被拔出来一段。他把手伸过去，一点点拆解符文节点。这些符文不是特别复杂，他在牢里看过太多次，早就记住了结构。
五息之后，禁制断开。他推开栅栏，钻了出去。
外面是山谷，夜里看不见尽头。风吹得更猛，夹着沙粒打在脸上。他站在崖边看了一眼，下面黑乎乎的，不知道有多深。
他没有跳。他知道现在跳下去就是死。他沿着崖壁往左走，找能下山的路。
走了不到二十步，地面震动了一下。有人落在不远处，脚步很轻，但震感直达脚底。
叶辰转身就跑。他知道是谁来了。那种气息压得人喘不过气，是化婴境的高手。
长老来了。
那人一身红袍，脸上有血纹刺青，手里提着一把短剑。他没说话，一步跨出就是十几丈，瞬间拦在叶辰前面。
叶辰停下，右手摸向腰间。那里挂着一个布袋，是他唯一的储物袋。
长老抬起剑，指向他喉咙。“b区囚犯，越狱者叶辰，束手就擒。”
叶辰不答。他往后退了一步，左脚踩碎一块石头。
长老冷笑，剑光一闪。叶辰抬手挡，左臂被划开，血喷出来。他借力倒地翻滚，躲开第二击。
第三击更快，直接劈向右腿。叶辰想闪，但身体跟不上。剑气落下，右腿从小腿中间断开，骨头露在外面，血一下子涌了出来。
他咬住牙，没叫出声。倒地时顺势滚向崖边，左手抓着储物袋，猛地拉开绳扣。
里面有一堆符箓，三瓶红色丹药，还有一块黑色晶核。他把晶核捏在手里，用尽最后的力气砸向地面。
轰！
火光炸开，冲击波把碎石掀上半空。长老抬手格挡，衣袖被烧穿。烟尘弥漫，遮住了视线。
叶辰趁机翻身，抱着断腿往崖下滚。他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失血太多，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但他不能停。
滚到一半，他抓住一根突出的树枝，减缓速度。然后松手，继续往下落。
最后一段是自由坠落。他摔在一堆乱石上，背部撞地，眼前发黑。他挣扎着爬起来，拖着残躯往荆棘丛里钻。
血一直在流。他撕下衣服一角，绑住大腿根部。疼得厉害，但他清醒。他知道只要睡过去就再也醒不来。
他靠着一块大石头坐下，把剩下的符箓塞进怀里。储物袋只剩半块布，挂在腰上晃荡。
风从山谷吹过，带来远处的回音。他听见有人喊话，声音模糊，听不清内容。
他闭上眼，手指掐进掌心。疼感能让他保持清醒。
他记得小时候村里老人说过，受伤不能睡。一睡就醒不了。
他不能死。他还活着。
他睁开眼，看着天上的星星。一颗，两颗。数到第七颗时，耳朵嗡了一下。
有脚步声在上面。
他屏住呼吸，身体贴紧岩石。那个红袍长老站在崖顶，低头往下看。他没下来，只是站着，看了一会儿。
然后转身走了。
叶辰松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暂时安全了。
他从怀里掏出最后一张符箓，贴在胸口。这是保命用的，能延缓气血流失。符箓发烫，慢慢吸收进皮肤。
他靠在那里不动。断腿的地方已经麻木，但心跳还在。
他活着。
他抬头看夜空。云飘过去，露出更多的星。
他想起牢里的那些天。每天只能动三次手指，每次都要忍着痛。那时候他就告诉自己，只要还能动，就能逃。
现在他逃出来了。
虽然只剩一条腿，虽然身上全是伤，但他活着。
他把手伸进口袋，摸到一块硬物。是看守的玉牌，刚才顺走的。他拿出来看了一眼，上面有字，写着“赤血宗执法令”。
他把它收好。
以后有用。
风更大了。他把身体缩成一团，尽量减少热量流失。
他知道明天会更难。但现在他只想一件事：撑过今晚。
他盯着地面。一滴血从断腿处滴下来，落在石头上，扩散成一个小圈。
又一滴。
再一滴。
他的手指动了一下，抓住地上的碎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