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亮，叶辰已经站在槐树下。他来得比约定时间早了半刻钟，背靠树干，目光扫过四周的草丛和坡地。风吹动树枝，他右手始终贴在剑柄上，没有松开。
林悦提着药囊从南边走来。她脚步平稳，脸上没有惊慌也没有笑意。她走到离叶辰五步远的地方停下，把手中的残图举高了些。
叶辰看了她一眼，没说话，走上前接过残图。纸面泛黄，边缘有烧焦的痕迹。他用手指轻轻划过图上的线条，感受到一丝微弱的灵力波动。这图是真的，至少不是伪造的。
“南线只有这条路能走。”林悦低声说，“乱石坡之后是迷雾森林，再往前就是落魂崖腹地。”
叶辰收起图，塞进怀里。他抬头看了看天色，云层压得很低，空气里有种说不出的沉闷。
两人开始前行。
乱石坡比想象中更难走。地面全是碎裂的岩石，有些地方踩上去会滑动。叶辰走在前面，每一步都用剑尖先点一下前方的石头，确认稳固才迈脚。
林悦跟在后面，一只手抓着药囊带子，另一只手扶着岩壁。她的鞋底不厚，踩在尖石上走得吃力，但没有喊停。
走到一半时，叶辰突然抬手示意她别动。他蹲下身，用手摸了摸一块看似平整的石头表面。指尖传来细微的震动，像是某种禁制残留的能量。
“这里塌过。”他说，“下面有空洞。”
林悦没靠近，只站在原地点头。她从药囊里取出一枚萤珠，轻轻一捏，珠子发出柔和的光。
光芒照出前方一片区域，果然有一块地面颜色不同，像是新填上的土。再往前几步，整片岩石层都有裂缝。
叶辰绕开那片区域，沿着边缘行走。林悦紧跟其后。两人沉默地走了近半个时辰，终于穿过了最危险的一段。
出了乱石坡，眼前是一片浓雾笼罩的森林。树木高大，枝叶交错，阳光透不进来。空气中有一股潮湿的味道，还夹杂着淡淡的铁锈味。
“进了这里，就不能回头了。”林悦说，“我族前辈留下的记录里提到，这片林子会干扰方向感。”
叶辰盯着雾中模糊的树影，没有回答。他体内的混沌之气缓缓运行一圈，发现经脉中的隐伤又开始刺痛。右臂发力受限，不能久战。
他们走进森林。
雾越来越浓，十步之外就看不清人影。叶辰让林悦走在自己身后，相隔不超过三步。他左手按住剑柄，右手偶尔抬起，拨开垂下的藤蔓。
地面变得松软，踩上去有轻微的吸力。每走一段路，叶辰都会停下来，闭眼感知周围灵气流动的方向。他发现这里的灵力是逆向运转的，像是被什么东西强行扭曲。
林悦忽然停下脚步。
“怎么了？”叶辰回头问。
“脚下……”她低头看着自己刚才踩过的石板。那是一块青苔覆盖的方形石头，表面看不出异常。
可就在她说完这句话的瞬间，四周的声音消失了。
风声没了，鸟鸣没了，连呼吸声都像被吞掉了一样。
叶辰立刻拔剑，一把将林悦拉到身后。他横剑挡在两人前方，眼睛盯着前方的雾气。
一道光丝从地面升起。
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无数细密的光线在空中交织，形成一个巨大的网状结构。它们不断延伸，连接成环，最终围成一个封闭的空间。
退路已经被雾墙挡住。
叶辰试着向前走了一步，剑尖触碰到其中一根光丝。刹那间，光丝剧烈震动，整张网亮了起来。一股力量顺着剑身传回他的手臂，震得他差点松手。
他迅速后退。
“这是阵法。”林悦靠在他背后，声音很轻，“古老的那种，不是用来杀人的，是用来困人的。”
叶辰喘了口气，把剑收回腰侧。他闭上眼，让混沌之气缓慢游走全身。这一次他察觉到，周围的能量并不是随机分布的。它们按照某种规律循环，在八个方位上有明显的节点。
“你族里有人破过这种阵吗？”他问。
“没有活着回来的。”林悦说，“但他们留下一句话——‘不要相信你看到的路’。”
叶辰睁开眼。眼前的景象变了。原本笔直的小径现在弯成了弧形，而刚才明明是死路的地方，却出现了一条通路。
他知道那是假的。
他拉着林悦往左侧移动，避开那条新出现的路。他们贴着一棵大树站定，暂时没有再动。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林悦小声问。
“经脉有压力。”叶辰说，“再撑两个时辰没问题。”
“我这里有压制反噬的药。”她伸手去拿药囊。
“不用。”他打断她，“现在吃药会影响判断。”
林悦收回手，没再说什么。她靠着树干坐下，抬头看着上方交错的光丝。那些光线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变换一次颜色，从淡蓝转为暗红，再变回灰白。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
叶辰靠着另一棵树，一直睁着眼。他盯着光丝的变化节奏，试图找出规律。每一次颜色转换，周围的空气都会轻微颤动一次。那种颤动很微弱，但如果集中注意力，能感觉到它对体内混沌之气的影响。
他发现，当光丝变为暗红时，灵气流动会短暂停滞一秒。
那一秒，是唯一可以移动的机会。
“等下我会动。”他说，“你跟紧我，不要自己跑。”
林悦点头。
叶辰握紧剑柄，肌肉绷紧。他在等下一个颜色转换。
光丝开始变色。
由蓝入红。
就在最后一丝蓝色消失的瞬间，他猛地起身，拉着林悦冲向右侧的一片空地。他们的脚刚离开原地，身后的大树就化作一道虚影，消失在雾中。
落地后，叶辰立刻转身查看四周。
新的光丝正在生成，比之前更快。
他低头看林悦的手。她的指尖发白，显然是用力攥得太久。但他没松开。
“还能走吗？”他问。
“能。”她站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湿泥。
叶辰再次闭眼，继续感受能量循环。他知道这只是开始。这个阵不会让他们轻易脱身。
雾气深处，光丝不断重组，新的路径在他们脚下浮现。
一条直路出现在前方。
叶辰盯着那条路，没有动。
他知道那不是出路。
他拉着林悦往后退了两步，靠向一棵未被光丝缠绕的树。
下一秒，那条直路的尽头出现了一个人影。
穿着浅青色布裙，手里拎着药囊。
是另一个林悦。
她抬起头，看向这边，嘴角微微扬起。
真正的林悦抓住叶辰的手臂，声音第一次有了颤抖：“那不是我。”
叶辰盯着那个假人，慢慢抽出剑。
假林悦迈出一步。
剑光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