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停了，叶辰转身离开废墟。他没有回头，脚步坚定地向南走去。左手掌心的印记已经不再发烫，但那扇缓缓打开的门和漆黑的深处，仍留在他的记忆里。他知道那里有东西在呼唤他，但他现在不能停下。
他已经走了太久。从葬妖谷到极北冰原，再到干涸的河床与塌陷的裂谷，每一步都踩在生死边缘。断臂重生后的左臂如今已完全适应，银色皮肤在灰暗天光下泛着微弱光泽。他握了握拳，力量比从前强了许多。
三天后，远处出现一道低矮的轮廓。那是城墙，不高，由深灰色石块垒成，表面布满裂痕。城门敞开，两侧站着守卫。进出的人不多，大多是背着行囊的旅人或推车的小贩。
叶辰放慢脚步。他身上衣服破旧，满是尘土与干涸的血迹，脚上的草鞋也快磨穿。他没有宗门标识，也没有通行令牌。这样的身份，在这种地方很难被允许进入。
他站在城门外十步远的地方停下。没有上前争执，也没有露出焦急神情。他只是静静地站着，呼吸平稳，脊背挺直。过往的人看了他一眼便移开目光，守卫的目光也扫过他，却没有立刻驱赶。
城池守卫甲坐在门边的木凳上，手按短刀，眉头微皱。他已经在这座小城守了八年，见过太多外来者。有人哭喊求入，有人咆哮怒骂，也有人倒毙在城门口。可眼前这个人不一样。
他不说话，也不动。风吹起他额前碎发，露出一双眼睛。那里面没有乞求，没有愤怒，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清醒。像是经历过无数次死亡，却依然选择前行。
守卫甲站起身，走到叶辰面前。他比叶辰高出半个头，脸上那道贯穿左眉的疤痕在阳光下格外明显。
“你要进城？”他问。
叶辰点头。“我想找个落脚的地方。”
守卫甲打量他全身，最后落在他的左手。那只手肤色异于常人，但动作自然，没有任何迟滞。他皱了下眉，又问：“从哪来？”
“北边。”叶辰回答，“穿过葬妖谷，翻过冰原。”
守卫甲眼神变了。能活着走过那片死地的人极少，更别说看起来还能站得这么稳。他沉默片刻，低声说：“你不是普通人。”
叶辰没否认。他看着对方的眼睛，声音很轻：“这世上……可还有比青苍界更大的地方？”
守卫甲一怔。他盯着叶辰，像是要看透他的灵魂。周围人来人往，没人注意到这一幕。
过了很久，他才开口，语气压得很低：“你真想知道？”
叶辰点头。
守卫甲叹了口气，往城门内侧走了半步，挡住外人的视线。他靠近叶辰耳边，声音几乎只有两人能听见：“往南三千里，有一处空间裂缝。穿过它，就是灵界。”
叶辰心跳加快。
“那里灵气浓郁，修士如云，一座城的力量，胜过整个青苍界。”守卫甲继续说，“但也是地狱。一步错，万劫不复。凡人进去，活不过三天。”
叶辰没说话。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左手。掌心的印记已经冷却，银色皮肤在日光下微微反光。他想起黑石融体时的灼热，想起毒蟒咬住手臂时的剧痛，想起骨刺破空时的生死一线。
每一次濒死，他都活了下来。每一次重伤，他都重新站起。
他不是为了活着而活着。他是为了一次次从绝境中爬出来，变得更强大。
“灵界……”他低声重复这两个字。
守卫甲看着他，忽然觉得有些不安。这个人的眼神变了。不再是单纯的求生者，而像是一头终于看清猎物方向的野兽。
“别想着去。”守卫甲劝道，“你现在连通脉境都没彻底稳固，去了就是送死。”
叶辰抬头，望向南方天际。云层依旧低垂，风带着硫磺味吹过脸颊。他的眼神由思索转为坚定。
我要变强。
这个念头在他心里燃起，像是一簇火苗，在寒夜里越烧越旺。
他不需要法宝，不需要传承，不需要谁赐予机缘。他只需要一个机会，一次踏入更高世界的机会。
只要他还活着，就一定能走下去。
“谢谢。”他对守卫甲说。
守卫甲摆摆手：“我说的话，你听过就算。别让人知道你问过这些，否则会被当成细作抓起来。”
叶辰点头。他不再多言，迈步走进城门。
城内不大，街道狭窄，两旁是低矮的石屋。有些屋子挂着布幡，写着“药铺”“铁匠”“客栈”字样。行人不多，但比外面荒原热闹得多。空气中混杂着柴火、食物和泥土的气息。
他沿着街边走，脚步不快。右手始终垂在身侧，左手偶尔轻轻握拳，测试新生手臂的反应速度。一切都正常，没有滞涩感。
他在一家客栈外停下。门口坐着个老头，正在晒太阳。叶辰看了看，没进去。他身上没有钱，也没打算住店。
往前又走了一段，看到一处废弃的角落。一间倒塌了一半的小屋，靠墙还有半堵遮风的墙。地上铺着一层干草，应该是以前有人住过留下的。
他走过去，蹲下身子，用手拨了拨干草。下面的地面还算平整。这里安静，远离主街，适合闭关。
他坐了下来，背靠着墙。从怀里取出一块干粮，慢慢吃着。这是他仅剩的食物，得省着点。
吃完后，他闭上眼，开始调息。体内的气息顺着经络缓缓流动，虽然微弱，但比之前稳定。通脉境初期，距离真正强大还差得远。但他有的是时间。
只要能活下去，一切都有可能。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脚步声。两个巡逻的守卫经过，看了一眼这边，嘀咕了一句什么，但没有过来盘问。
叶辰睁开眼，目光平静。他知道自己的样子看起来不像危险人物，也不像富家子弟。他只是一个普通的流浪者，暂时落脚而已。
这样最好。
他不想引人注意。现在的他太弱，任何一点风波都可能带来杀身之祸。他需要时间，需要安静，需要把身体和修为彻底稳固下来。
等他准备好，就会出发。往南三千里，找到那条通往灵界的裂缝。
到那时，他不会再退缩。
夜色渐深，城中灯火稀疏。大多数人家都已关门闭户。风从巷口吹进来，卷起几片落叶。
叶辰靠在墙上，呼吸均匀。他的左手放在膝盖上，掌心朝上。银色皮肤在月光下泛出淡淡光晕。
突然，指尖抽动了一下。
他睁开眼，低头看去。掌心的印记再次发热，不是剧烈燃烧，而是持续温热，像有什么东西在远处呼应。
他猛地抬头，望向南方。
同一时刻，城池守卫甲站在城墙上，望着同一个方向。他摸了摸脸上的疤痕，眉头紧锁。
“今晚的风……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