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后的教室空荡荡的，只有电风扇转动的嗡嗡声。
温迟又被叶星澜留下了，盯着眼前的数学题思考。叶星澜坐在她旁边，指尖有节奏地敲着桌面，每一下都像敲在她心上。
“这里。”叶星澜伸手，指着她草稿纸上的一行计算，“公式代错了。”
她的指尖冰凉，碰到温迟的手背时，温迟不自觉地颤了一下。
“我、我再算一遍。”
叶星澜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温迟的手心开始冒汗，铅笔在纸上划出的线条变得歪歪扭扭。
“温迟。”叶星澜连名带姓地叫她，“你上周小测退步了。”
温迟的头更低了：“……对不起。”
“我不要听对不起。”叶星澜的声音冷了下来，“我要看你做对。”
“我……我背了公式，但是……”
“但是什么？”叶星澜啪地合上书，“考试的时候我也能提醒你吗？”
教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温迟感觉眼眶有些发热，眼泪是毫无预兆地滚了下来，不是委屈，是莫名的恐慌和自责。她慌忙用手背去擦，却越擦越多。
温迟只能低着脑袋咬着唇压抑着喉间的呜咽，死死盯着题目。
叶星澜看着她的眼泪，胸口那股翻腾的怒火像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泄了下去，只剩下沉甸甸的酸涩和无力。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的冷硬褪去，只剩下淡淡的心疼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惜。
沉默持续了大约一分钟，叶星澜叹了口气。
她伸手揉了揉温迟的头发，力道很轻。
“别哭。”她的声音软了下来，“我教你。”
温迟吸了吸鼻子，点点头。
叶星澜讲了一遍，温迟认真听着。
她正默默写着题，叶星澜刻意放软的声音突然传过来。
“温迟。”她轻声说，“你知道为什么我一定要你考特招班吗？”
温迟摇头。
“因为只有成绩足够好，你才能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叶星澜翻开书，指着上面的例题。
“就像这道题，看起来很难，但只要你掌握了方法，它就是送分题。”
她的指尖在纸面上轻轻敲打，节奏平稳。温迟偷偷抬眼，看见叶星澜的睫毛在夕阳下镀了一层金边，那颗泪痣显得格外明显。
“再试一次，多少次我都会等你。”叶星澜把教材递给她，“慢慢来。”
这一次，温迟做对了。
回家分离的路口，叶星澜伸手整理了一下温迟被风吹乱的衣领，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
“考上一中，最好的班级，不只是为了免费双人住宿条件，还有更好的师资、保送名额……”
温迟怔怔地看着她。叶星澜的眼睛在夕阳下呈现出琥珀般的颜色，那颗泪痣像一滴凝固的墨。
叶星澜在与她对视。
“想和我上一个高中，和我一直在一起吗？”
她开口了，声音很轻。
她的眸子在夜色下像黑色的漩涡，温迟愣了一下，鬼使神差点了点头。
“想。”温迟小声说，“我会努力的。”
叶星澜的指尖在她颈间停留了一秒，然后收回：“嗯。”
期末考试前的最后一个周五，班主任宣布了暑假安排。
“假期从7月15日开始，”班主任推了推眼镜，“但初三的同学们，别忘了你们已经是毕业班了。”
教室里一片哀嚎。温迟趴在桌子上，在心里默默记下了7月15日这个日期。
叶星澜坐在她旁边，正低头翻着一本教材书。
她的手指修长，指节分明，铅笔在纸上划过的声音轻而清晰。偶尔有汗珠从她鬓角滑落，她也只是随手抹去，目光始终没离开题目。
“热……”温迟小声嘟囔，脸颊贴着桌面蹭了蹭。
叶星澜头也不抬，左手从书包侧袋掏出一把小折扇，啪地一声打开，递到她面前。
温迟接过扇子，凉风拂过脸颊，带着淡淡的少女体香。她眯起眼睛，像只被顺毛的猫。
“谢谢。”
叶星澜没说话，只是用铅笔轻轻敲了敲她的头，把手里的教材推给她。
“画圈的题，现在写。”
温迟乖乖放下扇子，摸出笔，认真看着题目。看着温迟听话的样子，叶星澜的心没由来的软了软。
叶星澜拿过扇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扇着风，温迟低着头看题目，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
“放假后开始暑假补习。”
“每天早上八点，图书馆。”
温迟握紧了笔：“整个暑假？”
“嗯。”光线从窗户洒落，叶星澜的侧脸显得格外清晰，“初三的课程，我先教你。”
温迟转了转笔，那不是天天要见到叶星澜吗？
“为什么？”她脱口而出。
叶星澜转过头，目光落在她脸上。暮色中，她的眼睛像两潭深水，看不清情绪。
“因为，”她轻声说，“你答应过要考特招班。”
放学时，叶星澜去办公室送东西了，陈子豪堵在温迟座位旁。
“喂，”他挠了挠头，眼神飘忽，“暑假要不要一起去图书馆？”
温迟正在收拾书包，闻言抬起头：“啊？”
“就、就是学习小组！”陈子豪声音跟着提高，“我们几个男生组织的，差个人。”
他身后的两个跟班挤眉弄眼，被陈子豪一人给了一肘击。
温迟眨了眨眼，有些疑惑：“可是我已经和叶星澜约好了……”
陈子豪的表情瞬间垮了下来。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这时叶星澜从后门走进来，手里拿着两盒牛奶。
“给。”她把其中一盒递给温迟，完全无视了陈子豪的存在。
陈子豪的脸色变了几变，最终只是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他的两个跟班赶紧跟上，走廊里传来他们刻意压低的笑闹声。
“他找你做什么？”叶星澜问，帮温迟把吸管插好。
“他邀请我去什么学习小组…”
温迟吸了一口牛奶：“嗯…不过我说已经和你约好了。”
叶星澜的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扬了一下，心里充斥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愉悦感。
“乖。”
温迟的脑袋被揉了一下。